「是唦!那個國公爺還說了,只要合他的要求,至於什麼家境出身,竟都可以不計較的。您說,國公爺是不是受刺激過度,得了失心瘋?他那麼好的身價兒,竟要找個窮寡婦當夫人。」
「那可不見得。」掌柜娘子也撇著嘴道,「且不說這位將軍的壞名聲,只他被四個未婚妻休過這一事實,就會讓好人家的女兒三思再三思了。」
花大娘賠笑附應道:「奶奶怎麼說得跟望月橋黃家大太太一樣兒呢。不過,這國公爺到底是有權有勢的,哪一家不想要這樣一個乘龍快婿?奶奶是沒看到,這些日子上下城的媒婆子們都瘋魔了,滿大街盡見著她們四處亂竄的影子。聽說事成之後,國公府那邊還有重賞叻。」
「這是自然,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現今,這事可定下了不曾?」
花大娘搖搖頭,笑道:「聽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中的叻。」
正說著,只見一個小丫頭子走進來垂手稟道:「東家那裡派人來了,老爺問前兒從蘇州帶回來的胭脂奶奶收在哪裡了?正好讓來人一同帶給太太去。」
這掌柜娘子立刻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包東西交與小丫頭,直等目送那小丫頭下了樓,她這才又坐回窗前,沖花大娘笑道:「大娘繼續說。」
花大娘卻只顧著看著那丫頭離去的方向。頓了頓,她道:「我倒是忘記了,貴店的東家是家住描金巷的錢老爺家吧?」
「是啊,我們東家家業可大著呢,如今也算是揚州城中一等一的富戶了。」
花大娘異樣的一笑道:「若我沒有記錯,也是東門外大街上吉祥客棧的東家吧?」
「是啊。」聽花大娘話裡有話,掌柜娘子不由來了精神。「怎麼?難不曾大娘又知曉什麼典故?」
花大娘抿著嘴一樂,道:「典故倒是沒得什麼。只是我想起這吉祥客棧原本不是錢家的產業,本是錢家那個當家媳婦藍大奶奶家的產業。這事奶奶該是曉得的吧?」
掌柜娘子感興趣地望著花大娘,「這我倒是頭一次聽說呢。」
花大娘笑道:「也是。奶奶年輕,這都是陳年往事了,奶奶哪裡能知道。」
掌柜娘子立刻兩眼放光,催促道:「大娘快講唦。」
「想當年,這藍家也是揚州城中有名的富戶。除了吉祥客棧,那衙城裡的涵芳齋茶葉店和錦泰米行原本也都是他家的生意。當時錢家倒還沒得現在的興旺。那時候,他們家只城外幾畝薄田而已。只因兩家的老一輩十分交好,故而合夥在東門外開了那家吉祥客棧。且這藍家也不嫌棄錢家的家業小,早早的就把這個藍大奶奶跟那個錢家老大訂了娃娃親。哪個曉得天意無常,鬧兵禍那陣子,一群兵匪闖進藍家,搶的搶,殺的殺,最後還放了一把火把藍家燒了個精光。除了那七十多歲的藍老爺子和才五歲的可兒姑娘當時正好在錢家莊子上作客倖免於難,藍家竟沒一個人跑得出來的。他們家本就人丁不旺,至此更是敗落了下來。到了可兒姑娘九歲那年,這藍家的產業就只剩下吉祥客棧一半的股份。誰曉得那年藍老爺子又染了時疫,眼見著自己沒幾日活的,老爺子因想著可兒姑娘年幼,這份產業是斷不可能守到她長大的,故而便將產業送與了錢家,條件是錢家不許悔婚。他本想著,這家業到時終還是藍大奶奶的,誰曾想那錢家老大竟是個短命的,在可兒姑娘十六歲上突然得了急症,連洞房都來不及進就咽了氣。你說這藍大奶奶的身世可嘆不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