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便沒再逼她,倒是程著有賊心沒賊膽,虛弱地偷瞄她好幾次,拖延著退下去。
日頭稍有偏移,蘇棠就催葉真回府。葉真不情不願,拖著步子往回走。剛看到銀杏樹隔著牆冒出來的挺拔身姿,葉真嗅到空氣里不尋常的味道:“怎麼有點腥?”
再往前走,進到銀杏旁邊的院子裡,只見枝葉的護蔭下,燃著一個小火堆,搭起燒架,程著灰頭土臉跪坐著,手中拎著一隻拔毛洗好的鴨子,身旁放一個布袋,裡面有兩個十二格小木盒,分裝各色粉末,幾個瓷瓶,還有刷子、銀調羹、烏木筷等,他看到葉真走進來,咧開嘴笑:“姑娘,要不要嘗嘗我的程氏燒鴨。”
葉真捂住鼻子:“不吃,聞著就腥。”
程著不樂意了:“姑娘,你不吃歸不吃,別說我燒的不好,你等著看,馬上就讓你嘗到我們揚州第一絕。”
葉真拂開擋在她前面的蘇棠和陸遠,走過去道:“你這小子怎麼總跟我誇海口,今天拿不出點本事來,我叫小遠擰下你耳朵餵魚。”
陸遠輕輕捏了一下自己耳朵,試試手感。他長得圓頭圓腦,但一本正經朝程著示威,煞有介事。
程著全身一跳,心想這個姑娘好兇。
鴨子固定到架上,程著從布袋裡又掏出一個束帶,解開露出裡面白花花的米粒。葉真蹲下來問:“糯米?”
“是啊。”程著舀起一把灑進鴨子處理好的胸膛里,“渾羊歿忽吃過沒,我這是簡易的,把糯米和香料塞進去,等烤好了香味互相滲透,肉和飯都香而不膩。”
渾羊歿忽是京城名菜,富貴人家設宴時必備,在鵝肚子裡塞糯米,再把鵝塞到羊肚子裡,一起炙烤,烤好後只吃鵝,羊留給僕從吃。
“雞肉太柴,鵝肉沒滋沒味,還是我們揚州的鴨子最好。再加上我的調味品,保證是天下第一。”
程著拿起十二格木盒,用調羹舀裡面的香料,通通倒進鴨肚,桂皮、甘草、茴香、花椒,拿起大瓷瓶時,停了一下,問葉真:“你吃酒嗎?”
葉真驚恐搖頭:“不不不,我不能用酒。”
“真的不能,一點都不能?”
葉真斬釘截鐵:“不能!”
“唉。”程著遺憾地放下瓶子,“這可是乾和葡萄酒,我專門給你拿出來調味,加進去能香十倍。”
他不灰心,繼續興致勃勃舀一勺棕黃粉末,晃到葉真面前炫耀:“這個見過沒,敦煌到蔥嶺那邊的人烤肉時用的香料,特別貴,叫孜然,可香了。”
說完一併倒進去跟糯米混勻,再拌進去兩勺豆豉和菌油,拌得細緻均勻。葉真看他手法熟練,尤其縫合鴨子時,三兩下就縫好,平時必然沒少吃。
他自己也頗為得意,炫耀手法,給鴨子外面刷一層芝麻香油,一層石蜜,拿起一個小瓷瓶打開,兩個手指捏住瓶口,傾斜弧度敲幾下,有雪白顆粒灑到鴨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