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皇帝剛哼一聲,他就當應了,腳底抹油退出去。
等他走了,殿裡只剩下陳櫻和皇帝,她臉上笑意未退,眼睛又大又圓,滿含著劫後餘生的開心與關切。
皇帝望著她的臉頰,悠長地嘆口氣。
陳櫻不放心,又說:“陛下,您從做儲君監國,到登基,再到今天,朝堂之中風雲變幻,您始終牢牢守著本心,沒有做過糊塗事,現在太子殿下好不容易長成,您千萬不要這時犯糊塗。”
皇帝問:“你是說我老了?”
“怎麼會。”陳櫻眼睛閃閃發亮,直視著他,“陛下永遠是我心中神采飛揚的少年郎。”
皇帝悶悶笑了兩聲,點頭:“人還是要服老,不服老就容易犯錯。”
陳櫻沒料到他這麼好說話,直接戳開她想說的話,後面打的腹稿都用不上。
但皇帝點到即止,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她:“有句話我十幾年來一直想問你,一直不敢問,經過這一遭,我怕不問就沒機會了……阿櫻,你怨過我嗎?”
這一次的劫難涉及到柳貴妃,段歡舊事重提,撕開舊怨,她心裡的恨意這麼多年從未消散。皇帝不由想到陳櫻,她對柳貴妃的事情一無所知,在她堅持拒絕,而後他寵愛別人的多年裡,她恨不恨?
陳櫻壓根不用考慮,她從眉眼到心底都一片坦蕩,清脆地回答:“陛下,我從未怨過,我只希望,多年後史書與後人的評價里,我們都做了正確的事情。”
皇帝追問她:“那錯誤的事呢?”
陳櫻笑著,眼底略微濕潤,低低說:“錯誤的事情,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就夠了。”
☆、第 60 章
東宮承恩殿,四個老醫官守著床榻,四下有其他助手和內侍。床踏處除了太子的靴子,還歪歪扭扭疊一雙輕軟繡鞋。
葉真外袍脫在外面,只穿齊胸衣裙,含淚抓住李謹行的手,他坐在榻上,眉頭緊皺,由醫官為他處理背上刀傷。痛感灼人,他分神去望葉真,美人忍著淚意,眸中盛滿擔憂,兩隻手蔥白柔軟,慢慢撫摸他手背。
她這幅樣子實在可憐,淚珠似乎隨時會跌落,李謹行心頭顫動,撐出笑意:“怎麼傷在我這裡,你比我還疼。”
葉真揉著他的手,放到心口,嗚咽道:“疼——”
隨即切齒痛恨:“李明昌這個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