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炷香的時間,課文說完,小小休息一會。袁文彬左右見著其他翰林已經退下,壓低了聲量,「大殿下可知道,皇爺已經設立了西廠?」
朱承治持書的手僵硬,他瞬間轉過眼來,「這個,我倒是不知。」
「前幾天,皇爺下令設立西緝事廠,和東廠相對。」
朱承治兩隻耳朵在聽著,面上卻沒表露出多少表情來,他只是嘴唇翕張,吐出話來「那、西廠提督是誰?」
「是御馬監的提督太監馮懷。」袁文彬說著,憂心忡忡,「聽說這個馮懷早年是在齊貴妃的宮中伺候,曾經是齊貴妃的心腹。他在這個位置上,恐怕會對殿下不利。」
「老師言重了。」朱承治聽著,臉上露出溫煦的笑,「設立西廠也好,誰人為西廠提督也罷,這些都是聽從父皇的意思。」他說著,在袁文彬震驚的目光中,他挑起嘴唇笑,心裡生出幾分促狹的快意,「何況我並不適合過問政事。」
他到現在,最慶幸的事,便是從來沒有表露過太多對朝堂的興趣。他已經吃了這麼個大虧,哪裡還會輕易把心事表露人前!
方英今日隨伺在旁,一下午的功夫,他就瞧著朱承治寫壞了好幾張大字,紙上開始還是方方正正的字,筆鋒之間頗有根骨,倒是到了後來,朱承治揮筆紙上胡亂畫,揉成一團丟在地上。
寶馨進來,方英見著救星似得走過去,一手扶著拂塵,對寶馨打了個千,而後嘴朝朱承治那兒努。
寶馨會意,緩緩走到書房裡頭,見到一地的紙團,蹲身下去收拾。
指尖兒才碰到,就聽朱承治發話,「別動。」
寶馨蹲在那兒,一動也不動,「殿下?」
朱承治嘆氣,「寶姐姐蹲在那兒幹嘛,不覺得腿麻嗎?」
寶馨眼珠一轉,開始沒覺得,被他這麼一提還真覺得有些腿腳酸麻,朱承治丟開筆,繞過書桌伸手扶住她的臂膀。
手掌接觸到層層的綾羅,哪怕隔著好幾層的錦帛,他覺得自個拖著的手臂和他已經差不了太多了。
「不是殿下說不要動的麼?」寶馨也不端著,手臂被他一扶,順勢就起來了。
朱承治嗤笑,「我說的是別動那些寫壞了的紙,待會有人收拾,你身份做這個不合適。」
「甚麼不合適呀,我就是個宮女,宮女還不做這個,又不是主子。」寶馨笑。
朱承治的笑有些淡,而後又牽起嘴角來,「今個我不在的時候,承乾宮裡有甚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