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派冷靜,好像天塌下來,都不算個事。
寶馨磨牙,他扶著她坐好。倒了茶,繼續就著之前的話頭說。兩人說起話來,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寶馨聽了好會,都是什麼朝廷剋扣軍餉云云。
其實軍餉都是按時發放的,只不過被上頭人挪用了。遲遲不能發下來,官兵們乾脆把上峰和朝廷各扣一頂鍋。現在還沒山窮水盡的時候,所以還能忍,要是逼的沒門路了,都是刀口舔血的人,發作起來,恐怕也是要見血。
「其實戶部每年都已經把錢糧的帳給造了,孤曾經叫人查過,的的確確是發放下去了。」
「發下去是沒錯,可不到手,肚子餓著,就算在朝廷頭上了。」吳瀚搓了搓手,「而且臣聽說……」他眼皮聊起來,飛快的瞥了朱承治一眼,「這裡頭的水渾的很。」
朱承治嘴裡嗯了聲,坐那兒半晌沒有說話。
寶馨耳朵里聽著,過了好會,關的嚴嚴實實的隔扇,外廂響起敲門聲,寶馨問了聲誰。
外面響起個老公嗓,「是奴婢侯良玉。」
寶馨站起來,和朱承治對視一眼,朱承治點頭,寶馨這才去開門。侯良玉在門外候著,侯良玉去了宮監的裝扮,一身寶藍杭綢竹葉紋道袍,頭戴萬字巾,瞧著和普通富家翁也沒太大差別。
「奴婢打攪殿下,」侯良玉站在隔扇外,對門內的朱承治一拜。
吳瀚見狀,就要往外頭竄,宮裡的老公他最看不慣,說話陰陽怪氣的,聽在耳朵里怪拉寒磣的。
朱承治也不攔著,他站檻窗那兒,窗台邊擺著一盆蘭花。寶馨過去站他身後,讓他把她給全遮了。
「侯先生來了。」朱承治對侯良玉很是客氣。
侯良玉拱手對朱承治一拜,「奴婢聽下頭人說,殿下和恭順侯世子來了這兒,所以過來瞧瞧。」
侯良玉說著,斟酌著詞句,「殿下,這兒人多眼雜,在這兒見面,的確不好。」
東廠番子無所不在,盯著的不僅僅是那些個達官顯貴,這些個香火興盛的寺廟,也是東西兩廠的目標。
「奴婢知道也就罷了,可是叫西廠知道了……」侯良玉頓了頓,「西廠提督到底曾經是齊娘娘的人,若是知道了,也難以保證不會通傳到皇爺那兒去。」
寶馨站在晦暗的光里,拳頭握緊了些。馮懷那個高傲的性子,哪怕齊貴妃真的做皇后了,都不見得能得他一眼,又怎麼可能隨意拿朱承治的消息去皇帝跟前邀寵。
她聽前頭朱承治笑,「知道又如何,回頭父皇問起,孤就說和吳世子投機,想要出來玩耍一遍。之前孤在宮外的時候,就曾經和吳世子交好。何況入京之後,吳世子也沒帶兵,就算有心之人想要編排孤,恐怕也無從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