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馬太守去查,很快,此事原委就浮於面前。
李夫子家中幼兒前幾日玩鬧摔折了腿,如今還在四處尋找名醫,正是缺藥錢的時候。事關他幼子安危,那些虛無縹緲的清高之氣,李夫子自然顧不及了。
馬太守聽聞這消息後,立刻就回府了。
踢開門進去之時,姜晨擦著那把這具身體的父親贈來的長弓,見到馬太守突然闖來,也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神情,不慌不忙理了理衣角,站起來。
他只是淡淡,極為平靜看過來。
那一眼,竟讓馬太守心中一涼,當即覺得,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這一個孩子看在眼中。他的來意,他其實也清清楚楚。
他長久沒說話,只好由姜晨開口,驅散了這種寧靜的詭異的氣氛,「父親此來有何要事?」
馬太守回過神來,咳了一咳,「你看呢?」
他不自覺用了平等的語氣,也不再想像從前那樣說教了。
姜晨隨手放下長弓,語氣平淡,「可是因李夫子的家事?」
馬太守:「你又如何知曉?」一個傷殘之人,無論仕途又或其他,都近乎無望。李夫子捂住此事都來不及,今次是因為那家書童多嘴,此事才泄露了。看文才近日舉動,他顯然知道李夫子家中之時。
「夫子近來身上多了一種藥味。」
「那又如何?」
姜晨抬頭看著他,知這位太守恐是已經完全忘記了他來之時死去的那個女人了。良久,姜晨平靜回話,語氣近於陳述,「是因此藥,母親從前用過,佛念記得。」治療筋骨淤傷的藥。不但如此,這位夫子平素悠悠授課的姿態也不復從前,時不時對他失神。不需多想,即可知對方家中的孩子出了事情。
馬太守臉色當即難看下來,「你……你這是怨為父麼?」
「孩兒不敢。」
馬太守:「……」這孩子擅長讓人欣慰是真的,但他似乎更擅長讓人不開心。
「不過是治些跌打損傷的藥罷了。近來習武,教習以為武人必須要懂些傷筋動骨的救治方法。孩兒有隨他學習一二,因此有些印象。」
馬太守看著他,仿佛下了決心。帶著他去了公堂。
後堂擺著一具白布蒙上的屍體。
仵作見他過來了,恭敬道,「大人。」繼而看到姜晨,下意識擋了擋屍體,皺了皺眉。「這……」
大人家的公子才七歲,他怎好將孩子帶到這種不吉利的地方……
馬太守全無避諱之意,指著屍體幽幽提問,「那不如看看,此人如何死的?」
「大人!」仵作呆了呆,正要阻止,被馬太守揮手制止。
姜晨面不改色,「父親又在考我?」
馬太守沒有回答。
姜晨走近時,微微的腐朽之氣傳來。他難得皺了皺眉,墊著袖子拉開了白布,只見得一張青白都生了屍斑的臉,掃了一眼,又覆上了。
馬太守問,「身體上可還有其他傷口?」
仵作頗為擔心地看了看姜晨神色,「無。」
「如何?」他轉頭來問姜晨。
也許是看過的死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