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夏氏的產房內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夏氏躺在榻上額頭上一層汗水,榻周圍放下的是厚厚的帳子。
「恭喜女君,是小郎君。」
夏氏才十九歲,聽著僕婦欣喜的聲音,一下子睡過去。
王翁愛過了好幾天才能進夏氏的屋子,因為在坐月子,產婦身上下惡露什麼的,又不能洗浴,難免有些血腥味道。因此夏氏命人點上香,兩隻博山爐放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王翁愛今日還是梳著沖天辮著小襖,跪在僕婦擺好的茵席上給帳子裡頭的夏氏行禮。夏氏年輕恢復的很快,生了孩子第二日就能扶著僕婦的手下榻行走了,不過此時她還是在榻上躺著。
小女孩長得圓潤趴在茵席上頗有些圓滾滾,看著就覺著有些嬌憨可愛。在這密不透風的室內,看見這麼一個小孩子,也是有助於心情的。
「岷岷。」夏氏在僕婦的攙扶下從榻上起來。
岷岷是王翁愛的小名,她立即就應了一聲,「阿母。」她看著榻上十九歲的少女,心裡連呼造孽,低著頭裝小孩。其實也根本不用裝,因為她現在就是個小孩,哪怕她和同齡人有些不一樣,那也是個怪小孩。
第2章 作亂
亂軍在台城裡打砸搶燒無惡不作,而作為這支亂軍的頭領,蘇峻也沒有太拘束著手下人,宮殿裡值錢點的全被搜刮一空,哪怕東吳留下來的金塗香爐等物也未遭倖免,流民們基本全是流民出身,一夜之間流民竄進皇室的宮殿裡,能指望他們能進去潑水掃地麼?
庾太后面色蠟黃躺在榻上,這張榻算是在她這宮殿內找的出來算好的物什了。後宮被亂軍打砸一空,宮人內侍奔跑逃命間也隨手拿了些東西,甚至連貴人的被衾也有宮人廝打爭奪。如今就是太后宮,也無多少完好的物什了。
「太后。」一個小宮人跪在榻邊,見到榻上的庾太后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響,輕輕說道。
庾太后躺在榻上,她轉過雙眼來,床榻前掛著的帷帳是半舊不新,微微泛著點黃,掉色的有些多。榻前的帷帳是好不容易找來的。亂軍還真是把宮中搜刮的乾乾淨淨,連個雞首壺都不肯放過。
「陛下呢?」庾太后開口問道,她聲音嘶啞難聽,如同一把銼子在砂紙上反覆的摩擦。
「奴婢……不知。」小宮人低下頭,肩膀都快聳了起來。那會宮裡人仰馬翻哀嚎震天的,亂軍積聚在正殿那裡,她也不可能知道國家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