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下,孝子賢孫跪著侍疾。陶侃面色蠟黃,一頭的白髮已經是在宣告他的衰老。
「我去後,你們要怎麼辦呢。」陶侃背後枕著隱囊,看著面前的兒子們說道。
這話來的突然,眾子跪在那裡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應對。
陶侃望見,心中嘆一口氣。
他這一輩子對世家好的那些玄談,放達任誕之風深惡痛絕,更是不滿丞相王導的那股名士作風。
「我與王氏爭奪這許多年,頗有成果。」說到這裡,陶侃笑了笑。江州一代原本是琅琊王氏所有,被他派兵殺掉王導委任的江州刺史,自己兼任江州刺史。江州這一塊位於荊州和揚州之間,此地收留的流民甚多出產豐富,而且商旅往來,大殖財貨,實在是一塊重要地方。
陶侃掙扎著起身,看著下面的兒子。這麼一塊地方,不管是潁川庾氏還是琅琊王氏,在他死後,一定會出手爭奪。
而他的兒子……
陶侃望著兒子們頗覺有些頭痛,他的兒子其中還真的沒有一個出色到能夠扛住他位置的!
思及此,陶侃不免有些氣悶。
嗣子陶夏上前,見著父親面色不佳,前來攙扶。
「阿父還是先歇息一會?」方才陶夏服侍父親剛剛喝完藥,出聲問道。
「孺子,你和你的阿弟們沒有一個才能十分突出的。若是我走之後,庾王兩家前來爭奪江州一代。你們要如何呢?」
陶侃自覺活不過多久,而兒子們基本上都是無能之輩。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業,恐怕這些兒子難以守住。
陶夏聽見父親這麼說,一時語塞,想不出什麼對答。
望見兒子面上的呆愣,陶侃算是死了心,他眉頭蹙起,「讓你們的母親來。」
陶夏連稱唯唯,退去將母親喚來。
陳氏是陶侃後來所娶的妻子,她前來輕輕跪坐在陶侃眠榻前,「夫主。」
「我怕是不行了。」陶侃緩緩睜開眼睛,對陳氏就是這麼一句話。
「夫主這話可說不得!」陳氏慌慌張張的要去捂住陶侃的嘴,手伸到一半又訕訕的收了回來。看到丈夫這樣子,她也不好將女兒在建康里做的那些好事說給陶侃聽。
陶七娘回來,當家主母自然是要去問她身邊人關於女兒的一些事,乳娘不敢有所保留,就將建康的那事說了。
陳氏聽了當即大驚,差點叫人將女兒捉來親自教訓一番。不過眼下夫君重病在身,不好鬧出動靜來,叫來女兒來問,關起門來狠狠斥責一番,再問那事後面處理如何,想想會不會露出馬腳。之後便是嗣子前來告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