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浠一愣。
田泗這大半日都待在正堂里沒出來過,怎麼就給她惹麻煩了?
再細問了問,田泗結結巴巴把白日裡茶水的事說了,道:「小王爺嫌嫌嫌這茶水不好,發了好大,好大的脾氣。」
雲浠沉默,她知道這茶水不好。
忠勇侯府沒落至斯,府上已好久沒來過貴客了,因此今年開春後,府上便沒備什麼新茶。
招待程昶的這一壺,還是去年餘下的,不怎麼名貴,卻是她能拿出最好的。
田泗道:「云云雲捕快,怎麼,怎麼辦啊?咱們惹了,惹了小王爺。」
雲浠聽他這麼說,不知怎麼,心思忽然一動,問:「這茶水不好,究竟是三公子說的,還是他身邊那兩個廝役說的?」
田泗想了想,道:「廝廝役。」
雲浠又問:「那三公子可說過什麼了?」
「不、不曾。三公子,坐——坐了一會兒,說,要去後院看,看看,就走了。」
雲浠「嗯」了一聲,對田泗道:「你回吧,你弟弟來年不是要考科舉?這麼晚回去,小心打擾了他。今日多謝你,三公子那裡,改日我去跟他賠罪。」
田泗一指雲浠身後,正案上的茶壺茶盞:「還沒,還沒收,收呢。」
雲浠笑了笑:「我收。」
送走了田泗,她折回正堂,取了托盤,想把茶盞茶壺收去洗了,手還沒碰到壺柄,整個人倏然愣住。
兩盞沒怎麼動的茶水,擱在一旁的高几上,是她沏給小廝的。
可正案上的這盞茶,分明已吃得乾乾淨淨了。
這是三公子用過的茶盞。
她的茶水不好。她知道。
盞底光可鑑人,映著燭火幽微,清清冷冷的。
雲浠想起今日在樞密院,她趕著回侯府,身後馬車轔轔追來,三公子掀了簾,對她說:「上來。」
那一刻風帶起他的袍帶,拂過他如仙人般的眉眼,也是清清冷冷的。
雲浠莫名伸出手,將空了的茶盞握在手裡,出了一會兒神。
也只是一會兒,然後她匆忙放下,收過案上杯盞,折去院子裡清洗了。
第十四章
四月小滿一過,金陵的天兒一日勝似一日炎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