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有些蒼白,目光落在小桌上的空碗上,空碗裡本來是有水的,方才艄公心如焚灼,把水一口吃盡了。
田泗甚靈敏,聽了程昶的話,出了牢門,不一會兒拎回來一隻耗子。
耗子把碗中最後余的幾滴水舔乾淨,沒過多久,也死了。
艄公從來投案,到進這間牢房,統共也就兩個時辰,雲浠來時就問過了,這兩個時辰里,除了來送飯的傻子七,沒人進來過。
傻子七是個真傻子,一出生腦子便壞了,若不是因為他當捕頭的爹因公差死了,京兆府不會給他這份送牢飯的差事。
也因此,傻子七每回送飯送水,碗上都標著號,哪一間哪一碗,清清楚楚,一旦錯一碗,他就會徹底弄混。
傻子七這麼傻,艄公的死,不會是他害的。
可大牢的看守明明說了,艄公被關進來這期間,沒人進來過。
那麼,要不就是看守撒了謊,要不,就是傻子七送來的這碗水,被人途中做了手腳。
田泗道:「我、我、我找李大屏問問去。」
李大屏是其中一個看守。
「不必了」。雲浠道,她搖了搖頭,「他們沒有撒謊。」又解釋,「倘若是他們撒了謊,除了傻子七,還另放人進了牢房,那人既有時間下毒,何不一刀殺了這艄公更痛快?」
那些人之所以要殺艄公,就是為滅口,在一碗水裡下毒,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喝?倘他在喝之前,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豈不白費功夫?
因此,事先除了傻子七,一定沒有人來過這牢房。
看守沒有撒謊。
水是傻子七在過來時,被人做手腳了。
程昶想起一事,問雲浠:「那個要殺艄公的人,既沒進過這間大牢,怎麼確定艄公在哪間牢房的?」
雲浠還沒答,柯勇道:「三公子有所不知,咱們衙門裡,每個身上有案子的捕快,都有一間自己的牢房,倘抓來的嫌犯,也先關入自己這間,這樣一旦大人們要審案子了,衙差們就知道去哪一間提犯人。」
程昶點了一下頭,又陷入深思。
過了會兒,他看了雲浠一眼,仿佛欲言又止:「你……」
雲浠愣了愣,頃刻反應過來,對身後的人道:「田泗,柯勇,你們先帶著兩位廝役去外頭等著。」
看著人撤出牢房了,雲浠對程昶道:「三公子有話但說無妨。」
程昶點了點頭,問的卻仿佛是一樁不相干的:「我聽說,昨夜你值宿,今早艄公過來投案的時候,你本來在家中,是衙差去尋你,你才趕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