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仔細想想,這樁案子牽連複雜,哪裡是一個小小捕快能夠查明的?
她就該這麼由著自己毫無緣由地把案子壓下,既不報官,又不向琮親王稟明,無頭蒼蠅似地為他奔波嗎?
她善良,真摯,熱忱,盡忠職守。
而純與善是這世上最彌足珍貴的東西,不該被消費。
程昶對方芙蘭點點頭:「我明白了。」
方芙蘭笑了笑:「今日實在是妾身無狀,三公子凡事自有分寸,想必其實不用妾身多言。」
她看了眼天色,「天快暗了,三公子應是還有要事尋阿汀,阿汀正在寺院後面的蓮池亭,三公子快些去吧,妾身也該去佛堂上香了。」
程昶一點頭,謝過方芙蘭,朝蓮池亭去了。
日暮四合,晚霞覆上雲端,蓮池亭里最後幾個納涼的香客也走了。
佛堂里響起鐘聲,雲浠倚著亭柱等了小半日光景,就見程昶從前院過來了。
天色已晚,雲浠看程昶走近,也不耽擱,逕自便問:「三公子今日尋卑職過來,可是從大理寺那裡得了什麼消息?」
程昶看她一眼,本不欲再提這事,轉念一想,大理寺昨晚死的八個殺手秋節當夜與雲浠打過照面,眼下她就要去京郊平亂,提點提點她此事也好。
「嗯,昨天半夜,大理寺的刑牢里,秋節當晚鬧事的匪寇死了十幾個,圍殺刀疤人的那八個,都死了。」
又說,「今天早上,羅復尤也被大理寺的人帶走問話了。」
雲浠點頭:「秋節當晚,那個刀疤人與我說,背後要害三公子的真兇權勢很大,他們管他叫『貴人』,但誰也沒真的見過他。我原想為他做掩護,讓他上竹台去找三公子您,可惜當時官兵來了,刀疤人跟我說,倘若被官兵帶走,他遲早會死,我不得已,這才放走了他。」
眼下看來,刀疤人沒有撒謊,那八個圍殺他的殺手也是「貴人」的人,正是在隔日夜裡就被人在大理寺刑牢里滅了口。
程昶道:「我知道。」
雲浠看他一眼,過了會兒,低聲道:「還有一事,我瞞了三公子。」
「之前艄公投案,消息就是從忠勇侯府走漏的。後來張大虎扮作艄公,原想引那『貴人』的殺手上鉤,沒想到,又是在侯府走漏了消息。」
「這兩月下來,我在府中仔細查過,排除了大半人,有嫌疑的只剩幾個,其中嫌疑最大的……原本是羅姝。」
「羅姝?」程昶一愣。
「嗯,忠勇侯府敗落後,羅府與侯府一直不怎麼來往,羅姝她從前與我阿嫂更是連相熟都談不上。可是,今年開春後,她忽然與我阿嫂走得很近,還常常主動陪她去藥鋪看病。消息走漏的兩回,她都趕巧來了我府上,時機也對得上,後來我去藥鋪打聽過,藥鋪的掌柜說,羅姝送阿嫂去藥鋪後,因受不了藥味,每回都出去過,若她是去與『貴人』報信,時間是剛好來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