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昶聽了這話,又看了雲浠一眼。
暮色微涼,她一雙明眸熠熠生輝,長睫覆在眼上,密如鴉羽。
他覺得她挺好看的。
二十一世紀物質豐富,科技手段發達,人們對美的追求也藉此達到了一種空前絕後的地步。
而追過程昶的女孩兒猶如過江之鯽,前仆後繼,其中不乏有貌美如花的,可都市裡人情淡漠,往來皆匆匆,程昶後來見多了好顏色,覺得自己對美貌已經免疫了。
這是多久了,兩年,三年,甚至五年,他頭一回覺得一個姑娘長得好看。
也不知是千百年前的晚霞太純粹,映照在她的頰邊忽生灩瀲。
亦或是,她這副盡心竭力為他著想的認真樣太令人感慨。
程昶不由道:「其實你不用……」他頓了頓,「不用再這麼費心查這案子了。」
雲浠一愣:「為何?」
「這案子本來就和你沒什麼關係,再說你現在被封了校尉,不在京兆府供職了,查案不是本分,不必這麼拼命。」
其實仔細算算,從他穿來至今,她少說也為他拼了兩回命。
一回是在裴府的水榭,一回是在秋節當晚。
刀劍無眼,她縱然武藝高強,一個不小心受傷了怎麼辦?
程昶忽然想,如果他穿過來後沒遇到雲浠,他是不是早就該死了?
暮風漸起,拂過蓮池中的芙蕖,送來隱隱清香。
雲浠聽了程昶的話,半晌,垂下眸,悶聲道:「這案子,本來就是我的案子,縱是我做了校尉,也不能就這么半途而廢了。」
她其實也弄不明白,若案子裡的三公子換作旁人,她還會不會如今日這般盡心。
畢竟程昶對雲浠而言,實在太不一樣了。
程昶說:「是你的,但不該是你一個人的,我早該報官,之所以壓下來,是因為……」
他略一頓。
他從未與任何人說過自己不報官,以一己之力壓下這案子的真正緣由——說自己冥冥之中是受「死去程昶」的指引,誰會信?
但他不願瞞著雲浠,模稜兩可地道:「我壓下來,是因為一種直覺。」
雲浠點點頭。
她其實聽明白了一半。
要害三公子的「貴人」權勢滔天,整個金陵城,這樣的人就那麼幾個,哪怕報了官,捅到今上面前,只怕也不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