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人情往來是一筆帳,他算得明白,寧肯吃虧,也不願虧欠了誰,如此到了曲終人散,既自在,又了無牽掛。
程昶看著手裡的平安符,想起一事來。
他上輩子交往的最後一個女朋友,對他其實挺不錯的,有陣子她想去日本,他因為身體不好,不能陪她同去,就給她轉了五萬。
後來女朋友從日本回來,給他帶了一枚御守,聽說是在京都最靈驗的寺廟求的,能夠保佑他一輩子平安。
程昶生來多病多災,一向不大信這些,但念在女朋友的心意,把她上個月看上的miu miu包買給了她,算是回禮。
然而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與他所有無疾而終的戀情一樣,他生病,她起初體貼照顧,爾後漸漸疏遠,最後提出分手。
而且提出分手的那天,她忘了打電話把護工叫來。
離開病房時,程昶正睡著,沒人看點滴,一時不查空氣輸進了血管里,把程昶生生疼醒。
朋友同事們得知了這事,都義憤填膺地說那姑娘拜金、忘恩負義,還說程昶人傻錢多。
但程昶不這麼認為。
他那時已經把感情看得很寡淡了,幾乎是食之無味,對這位前女友,他實在談不上有多喜歡,反正分手了絲毫不難過。
因此他覺得當初那樣相處挺好的。
他花錢,買來她真假摻半的幾分心意,畢竟她還在他病榻前守足了半月,日日煲湯熬粥呢。誰也沒這個義務不是?
等價交換,他其實不虧。
程昶摩挲著雲浠給她的平安符,順理成章地想,這回還個什麼回去好?
可他想了半晌,竟什麼都沒想出來。
大概因為雲浠的這份心意,就是一份很單純的心意。
程昶覺得,倒是比千百年後的那枚御守要珍貴許多。
外間傳來奔馬之聲,似乎有官兵在巡街,程昶驀地想起之前雲浠說,每回出征前,她都會與父兄去廟裡求平安符。
而今她父兄已逝,她盡顧著為別人求平安,卻忘了給自己求了吧。
程昶掀開車簾,問孫海平:「父親此前是不是說等過幾日,宗室們要一起去白雲寺一趟?」
「是啊。小王爺您忘啦,其實這是天家祖輩定下的規矩,祭天祈豐收嘛,您每年處暑都該去的,不過您往年都是不去的。」
程昶道:「哦,那你回去與父親說一聲,過幾日我隨他同去。」
孫海平納罕,提醒道:「小王爺,那裡一去就是整三日,規矩又多,沒意思得很。」又小心翼翼地問,「小王爺,您這回咋想通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