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招遠出征則是在這之後——可以說, 今上之所以委任招遠為將,出征塔格草原,其實是為了收拾雲舒廣遺下的爛攤子。
無奈招遠叛變,雲洛隨之犧牲,塔格草原一役大敗。
可是,忠勇侯的案子與招遠的案子雖然一脈相承,卻該分而論之,忠勇侯只是在前一役貪功冒進,對大綏還是忠誠的,招遠卻是實實在在的叛變。
裴闌回京以後,今上確實重審了招遠的案子,也為此案當中犧牲的雲洛平反昭。
平反的信物,還是程昶代雲浠遞上朝廷的,可是,當時昭元帝並未提及老忠勇侯半個字。
老忠勇侯的案子,至今還懸著呢。
「你確定你當時聽你父親說的是,當年塞北一役,老忠勇侯是冤枉的,不是雲洛雲將軍是冤枉的?」
羅姝點點頭:「確定。」像是不明白程昶為何有此一問,又添了句,「我父親當時說的是忠勇侯,雲洛哥哥並未襲爵,忠勇侯不是他。」
程昶沉默下來。
照羅姝這麼說,雲浠一家子,非但云洛冤枉,連雲舒廣也是冤枉的?
也就是說,當年雲舒廣受太子殿下保舉出征後,並沒有貪功冒進,他與數萬將士戰死犧牲,實則別有原因?
可是,這些事雲浠不知,朝廷不知,甚至連今上都不知道,為何羅復尤區區一個樞密院直學士會知道?
程昶一念及此,腦中靈光一現。
是了,樞密院。
樞密院掌天下兵馬大權,而羅復尤的職位,掌的是樞密軍政文書,今年年初,他剛升任此職位不久,難不成是從文書中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當年若不是老忠勇侯貪功冒進,慘勝戰死,太子殿下也不會一病不起,今上就更不會遷怒雲洛,讓他作為招遠的副將出征。
換言之,如果能證明老忠勇侯是冤枉的,那麼,雲氏一門就可以徹底平反了。
程昶的思緒到了這裡,一時竟忘了要為自己謀劃,忘了自己此來囚牢,其實是想從羅姝口中套出那位「貴人」的身份。
他追問:「你父親怎麼會知道老忠勇侯是冤枉的?他可是有什麼證據?」
羅姝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想了想道,「我只是年初在白雲寺,無意間聽父親提及的。」
「白雲寺?」
羅姝點點頭:「父親初升任樞密院直學士時,為了整理軍政文書,查漏補缺,曾去白雲寺問過幾個罪人的話,在那裡住了一陣,今年的年關節,我們一家子就是在那裡過的。」
罪人……
是了,古來有些難以定罪的囚犯、罪臣的家眷、乃至於先帝的后妃,因為不方便被關押進刑牢,通常會被安排去皇陵亦或皇家寺院軟禁。
大綏的皇家寺院原本是明隱寺,可十餘年前一樁血案,明隱寺漸漸荒棄不用,眼下白雲寺充作皇家寺院,那裡關押著罪人無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