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心中覺得,昶兒今次遇害,是因朕縱容慫恿所致?」
琮親王聽了這話,不由苦笑:「陛下何必拿這話才激臣?」
「其實你如果這麼想,朕心中反而好受些。」昭元帝道,「金陵城裡,能做出這些事的,統共就那麼幾人。昶兒……也不知是擋了他們其中哪個人的道。」
他是皇帝,若真想查,哪有查不出來的道理?
「可是朕的身子已大不好了,眼下儲位懸而未定,朝綱正是脆弱。這案子,若死命往下查,牽一髮而動全身,朕的皇子、肱骨大臣,怕是誰也不能有善果。若能妥善處置了還好,若是不能,後果不堪設想。百年江山,莫不能毀於一夕。昶兒的事,只能一點一點地來。朕允諾你,待來日,朝綱漸穩,朕一定會還昶兒一個公道,犯下此案的,無論是誰,朕絕不姑息。」
他是兄長,是皇帝,而他是親王,是臣屬。
龍椅上坐久了的人,到老了,能把話說到這份上,已是足夠了。
何況親王的身份實在太微妙,動輒招帝王嫉恨。
這些年下來,琮親王一直做得很好,不說做小伏低,有些罪責擔一擔,故意犯一些無足輕重的過錯,散去大半人心,也能活得安穩。
甚至昶兒,他也把他養得沒那麼合意。跋扈一些,懵懂一些,只要不是大奸大惡,等日後懂事了,好生在王府里呆著,無論皇位上的人怎麼換,他都能一世無憂。
親王的權利的帝王賦予的,他們兩兄弟在前一朝的皇權風雨里相攜而行,共經生死,情分非比一般,但那都是前半生的事了,而今昭元帝信任他,抬舉他,對他仁至義盡,恰逢這個儲位動盪的時機,他該讓步體諒。
琮親王默立良久,然後合袖,對著昭元帝深深一揖:「臣弟明白陛下的難處,也請陛下切莫憂心傷身,多多保重龍體才是。」
話頭點到為止
昭元帝頷首,另提起一事:「聽說這大半年來,昶兒與忠勇侯府的雲氏女走得有些近?」
琮親王沒作聲。
昭元帝又道:「朕原還不信,想著他們兩人,能有什麼交集?哪知道方才進宮,雲氏女竟執意請命,要帶兵去找昶兒。朕……准了。」
琮親王淡淡道:「哦,可能雲氏女感念昶兒曾為宣威將軍伸冤,是以想要回報。」
昭元帝笑了笑:「兒女間的事,你這個當爹的,尚不如朕這個做叔父的上心,上個月,皇祖母還問起昶兒的親事,朕想著昶兒也不小了,等找到他……」
略一頓,像是才發現琮親王仍端然立著,又指了一下他身後的椅凳,說:「快坐吧。」
琮親王於是合袖一揖,依言坐了。
雲浠與程燁離開綏宮,二人約定酉時相見,爾後雲浠先一步往城門去,程燁則回在京房調派人手。
到得城門,雲浠微微一愣,除了孫海平與張大虎,沒想到田泗、柯勇,還有田泗的弟弟田澤都已在此等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