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大綏回來,身體是二十一世紀的身體, 衣物是二十一世紀的衣物, 連心臟,也是一直以來殘破的那一顆, 獨這一枚平安符,竟然跟著他回來了。
那麼這是不是可以說明,他這大半年來在大綏的經歷, 並不單單只是一場夢?
段明成看程昶沉默著不說話,以為他在想廖卓,於是說:「廖卓老家那邊有點急事,昨天半夜接了個電話,趕回去了。回頭我把你醒了的消息跟她說一聲, 叫她早點回來。」
「還有你那個陪護, 我覺得挺不靠譜的, 之前三天兩頭的請假就算了,昨晚臨到緊要關頭,居然推說有事, 又溜號了,我看你還是另請一個吧。」
程昶點點頭, 說行。
段明成只請了半天假, 留下陪程昶說了一會兒話,就趕著回公司了。
他走後,程昶的目光又落回到手裡的平安符。
外間喧囂吵嚷, 病房空寂無聲,兩個世界在這一刻仿佛在他的手裡的古符上交錯,病房成了囚籠,他忽然迫切地想離開這裡,去看一看這個他自以為熟知的人間究竟是怎麼樣的。
放在床頭的手機震了一下。
廖卓發來微信:醒了?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程昶回了句:嗯。
想了一下,又回:謝謝。
過了會兒,廖卓發來一大段語音:「不好意思啊,家裡臨時出了點急事,沒留在醫院陪你,我這邊儘快處理好,早點回來。公司那邊我幫你請了假,你這幾天多靜養,剛我和段明成還有你哥商量了一下,那個護工咱們就不用了,你哥另請了個人早晚給你做營養餐,至於特護,等我回來幫你一起物色物色。」
程昶聽完,又回了句謝謝。
他剛醒來,精神其實並不好,剛才和段明成說了小半天的話,連身體都很疲乏了。
等護士進來幫他換了點滴,量了體溫,搖下病床的背板,沒過多久,他就睡了過去。
程昶在醫院又住了兩天,隨後做了一次全面檢查。
出院那天,他哥何筧過來幫忙辦出院手續。
何筧不是程昶的親哥,他其實是曾經收養程昶的老院子的兒子,比程昶大三歲,沒有血緣關係,兩人起初相交泛泛,後來老院長去世,才生出了點親情。
程昶留在病房裡,正收拾行李,不期然病房門被輕輕一推,門口站著的是一名小護士。
「程先生,我聽說您要出院了是嗎?」
「對。」
「是這樣,我是您入院後,一直負責照顧您的護士,這兩天調休沒在,所以……您可能不認得我。」
程昶沒說話。
他其實認得,他在大綏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裡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