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強颱風的天,他為什麼會來他這裡呢?
為什麼會獨自一人驅車來到這個深山老林的破廟裡來呢?
老和尚的思緒回到原點,他是為平安符來的。
尋常人若得了一枚平安符,管它再古韻十足,也不會追本溯源,不會去找這符究竟是在哪個廟裡開得光?除非……他因為這符,遇到了什麼事。
這麼想著,忽然有八個字蹦進老和尚的腦海——「一命雙軌,死而復生」。
他剛才和這個年輕人說那些匪夷所思的話的時候,他臉上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這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嗎?
老和尚霍然起身,往後退了兩步,看著程昶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指著他道:「你,你……」
卻沒你出個所以然。
程昶看出老和尚的驚慌失措,也隨之起身,解釋說:「大師,我身上的確發生了點事,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個究竟。」
他不知要何去何從。
他只想問明白此生緣法。
而所謂一命雙軌,是不是說,他無論在二十一世紀,還是大綏,都註定是一個格格不入的過客?
閃電灼亮整個佛堂,將程昶蒼白的皮膚照得單薄又透明,這一刻,他驚若天人的眉眼像神祗,也像鬼魅。
老和尚已不想去聽程昶在說什麼了,在他心中反覆盤桓著的只有四個字,死而復生。
「走、走、趕緊走!」下一刻,老和尚也不知從哪裡攫出一把勇氣,氣勢洶洶地繞過長案,去推程昶。
他直到把他推出佛堂,推到漫天漫地的風雨里,「你是命硬,死不了,是善人轉世鬼神托生,但你克天克地,我這廟裡容不下你,你看這天象,就是你帶來的災厄,你再在這待下去,我遲早跟著你完蛋!」
言罷,將程昶的雨傘一併扔出來,「啪」一聲合上廟門。
雨水順著脖頸流入衣服里,剎那渾身濕透。
程昶被這雨澆了個透心涼,他從未遭人如此對待,愣怔了好一會兒,才撿起地上的雨傘,在頭上撐開,慢慢走回停車的地方。
好在帶了換洗衣物,程昶提著行李箱,坐回車裡,把身上的濕衣換下,渾身擦乾,換了身乾淨的。
他在車裡默坐了一會兒,回過頭,看了眼老廟的方向。
雨水連天接地,來時還依稀可見的飛檐現在已經瞧不清了。
他是來找答案的。
到此,可以說是找到了,也可以說沒有。
他仍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裡去,又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度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