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泗仍是推拒不收,說:「真、真不用。」他頓了一下,道:「侯府,侯府待我,和望安,有恩。」
當年田泗入京兆府後,因為長得太秀氣,又口吃,衙門裡的人大都看不起他,只有雲浠願意讓他跟著辦差,後來田澤要考科舉,筆紙書墨昂貴,也是雲浠常從侯府拿了給他。
雲浠心道,這算什麼恩,舉手之勞罷了。
她又要塞銀子,田泗卻道:「雲、雲校尉,我有樁事,想麻煩您。」
「您眼下,升了校尉,不、不在京兆府了,我、我一個人,不習慣,能不能,過去跟著您,在您手下當差,我心裡,心裡踏實。」
雲浠一愣,問:「怎麼,我走了以後,有人欺負你了?」
「也不是。」田泗道,「就是、就是——」
他話未說完,一旁的榻上忽地傳來一陣嗆咳。
雲浠驀地轉頭看去,只見程昶雙眉緊蹙,額間冷汗涔涔,雙手抓牢被衾,仿佛十分痛苦難受的模樣。
雲浠步去塌邊,喚:「三公子?三公子!」
然而程昶仍在昏睡之中,雙目緊閉,對她的呼喊恍若未聞。
雲浠對田泗道:「快,把之前那個大夫請過來!」
話音沒落,田泗已然推門出去。
不一會兒,大夫就過來了,見程昶呼吸急促,嗆咳不斷,愣道:「這……這該不是被犯了魘症吧?」隨即為他把脈,少傾,搖搖頭,喃喃道,「不像,脈象比之前更穩了……」
雲浠沒聽明白,問:「大夫,您的話是什麼意思?」
大夫道:「回校尉大人的話,尋常魘症,多是由體虛引起,體虛氣乏,則多夢易驚。草民觀小王爺之態,狀似魘症,然聞其脈搏,竟比白日裡更沉穩有力,乃康復甦醒之兆。此等異狀,草民行醫多年,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雲浠略微鬆了口氣:「也就是說,三公子他現在尚且平安?」
「正是。」大夫點頭,見程昶仍舊呼吸急促,冷汗不褪,卸下藥箱說,「罷了,草民在此多留一陣,待——」
「像是醒了!」
正是這時,守在一旁的孫海平叫喊出聲。
雲浠驀地移目看去,只見程昶長睫輕顫,須臾,緊閉的雙目微微隙開,他像是看到了什麼,又像是視無所見,眸中有華光溢出,瞬間又陷入無盡的黑。
雲浠再次步去榻邊,急喚:「三公子?」
然而程昶已然把眼合上,再度沉入昏睡之中了。
他的嗆咳之狀略有緩解,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但眾人都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