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昶這幅不言不語的模樣落到劉府尹眼裡,儼然就是另一番滋味。
他只當三公子是動了氣,登時跪地,道:「三公子恕罪,瑜姐兒不是有意跟你打誑語的,蓋因此前瑜姐兒已冒犯過您一回,下官怕她因病耽擱行程再惹您不快,是以才囑她不要向您稟明事由。雲校尉想必是礙於小女的請求,才稱是自己病了。」
一句話,將錯處往雲浠身上推了一半。
但云浠眼下的心思在別處,沒多太計較。
她方才看程昶半路折返,有一瞬間竟以為他是聽聞自己不適才趕回來的,忐忑得連手心都出了汗,後來聽劉府尹稱三公子是「順道」,才知原來是自己多想。
風起吹皺水面兒,風一過,水塘子又靜得跟塊鏡子似了。
雲浠也說不清自己此刻心中是何種滋味,像是有些失望,又坦蕩蕩覺得這樣才是應該的。
便如孫海平所說,哪怕他當真是因為自己掉頭回了驛站,她千里尋他,他這樣品行的人,念在她有功,照拂她一二也屬倫常。
雲浠這麼想著,就聽程昶道:「隨行不是跟了個大夫嗎?」
他又道:「既然是你家小女病了,就讓大夫給她瞧一眼好了。」
「是、是,多謝三公子不計較小女的錯處。」劉府尹如蒙大赦,直呼:「三公子虛懷若谷,海納百川。」
程昶點點頭,隨後看了雲浠一眼,說:「你也累了,天涼了早點睡。」起身回屋裡去了。
第六一章
天方入夜, 余大夫為瑜姐兒診完脈出來,尚未走到紮營的地方, 就見黑燈瞎火處竄出來一人, 抬手在他跟前一攔:「站住。小王爺命你過去一趟。」
余大夫嚇了一跳,定眼一瞧, 才發現眼前這個人五大三粗,正是常跟在三公子身邊的廝役,張大虎。
余大夫拱手道:「敢問張小爺, 三公子可是有什麼吩咐不成?」
張大虎道:「我怎麼知道?反正小王爺叫你去見他,你就得去。」
言罷,不由分說,拽了余大夫的胳膊肘,把他帶到程昶屋前, 稟道:「小王爺, 人帶到了。」隨即把門推開。
余大夫打眼一望, 見屋中除了程昶外,只有兩名廝役,略鬆了口氣, 拜道:「敢問三公子,可是有什麼事吩咐草民去辦不成?」
他早聽聞琮親王府的三公子個頂糊塗的人, 既這麼糊塗, 想必該是什麼端倪都瞧不出來的。
程昶問:「那個瑜姐兒是真有腹痛之症嗎?」
「回三公子的話,是有的。」余大夫道,他是跟在劉府尹身邊的醫官, 時而劉府尹府上的家眷病了,他也會過府診一診脈,是以劉府個人身上有什麼病,他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