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所謂的接風宴是皇家的家宴,吃宴的統不過昭元帝與幾個后妃皇子,再就是琮親王一家。
當年昭元帝繼位後,這一輩的兄弟陸續歿了,要不就是住得遠,呆在封地偶爾上一封請安摺子,三年五載不帶回一次京的;召回來的譬如南安王這樣的,都是旁支,與昭元帝這一脈不親不說,有的早已降了等,大都只領著輔國將軍的銜。
是以能夠格與昭元帝吃家宴的,都是天底下極盡尊貴的人了。
從前程昶嘗在金陵惹是生非,昭元帝並不見多偏寵他,至多就是對他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兩人到底是親叔侄,而今程昶轉了性,又連番遭逢大難,昭元帝難免心疼,眼下太皇太后的壽辰已然近了,宮裡宮外都忙得不可開交,昭元帝還分出神來派殿前司的人馬去迎了程昶回京,又親自在宮內為他設宴,這可是天底下獨一份兒的殊榮,落到文武百官眼裡,竟覺得比起陵王鄆王,今上還要更寵這個親侄子些。
自從程燁帶著禁軍在夫子亭接了程昶,雲浠這一路上便沒什麼事了。
她依舊綴在行隊最末,待到了琮親王府,府里的管家把他們一路護行的幾個校尉統領請去偏廳吃了茶,再一人贈了一個茶包,她這一路便算功德圓滿。
茶包接在手裡一掂量,沉得很,琮親王府的管家說是西域進宮的金絲兒茶,小禮罷了,不值什麼。結果雲浠出了王府將茶包拆開一看,裡頭裝著的哪裡是什麼金絲兒茶,分明就是拿金絲挽成的茶匙子。
一應七八個校尉統領,一人得了一個。
只是,這樣的禮擱在常人眼裡雖貴重,對琮親王府而言,確實不值一提。左右三公子是天家人,是今上的親侄子太皇太后的眼珠子,回頭宮裡的恩旨下來,他們還要得賞,琮親王府這個茶包,不過就是意思一下罷了。
雲浠將金茶匙收好,仰頭一看天陽,正是正午時分,她一路回到琮親王府,問守在大門口的趙五:「阿嫂呢?」
趙五一看雲浠,欣喜地喚了聲:「大小姐!」說道,「少夫人一早得知大小姐您今日回金陵,便在正堂里等著了,大小姐您快去吧,少夫人怕是要等急了。」
雲浠「噯」了聲,三步並作兩步進了門,連行囊都來不及放,繞過照壁,便往正堂里去。
日光灑金似在正堂門口鋪了三尺,雲浠望見端坐在高案邊,淡日疏煙般的身影,腳步不由慢下來。
她很久沒見方芙蘭了,自從哥哥去世,她去塞北為他收屍以後,她還沒與方芙蘭分開這麼久過。
她很想她,卻又有些怯,畢竟她當初一意孤行地去找程昶,絲毫沒顧及阿嫂獨留在府中,會否會為自己擔心。
倒是方芙蘭聽到外頭的動靜,移目看來,先喚了聲:「阿汀?」
她很快起身,快步走到門前,見了雲浠,眼中的歡喜色簡直要溢出來:「不是說一早就到金陵了嗎?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雲浠道:「琮親王府請吃茶,我與隨行的幾個統領不敢辭,是吃過茶才回來的。」
方芙蘭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