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想起今日程昶來尋她或是為了羅姝的事,便問:「三公子您已去刑部提審過羅姝了?」
「嗯。」
「那……」雲浠略微猶疑,「忠勇侯府的內應,是她嗎?」
程昶一時沉默,片刻,他道:「不是。」
雲浠怔了怔,隨後「哦」了一聲,不吭聲了。
她其實有些難過,一直以來,她都希望侯府的內應就是羅姝的。
她的血親已沒了,世間至親唯餘一個阿嫂,所以她把忠勇侯府里的每一個人都看作是自己的家人。
這些人,每個都與她熟識,每個都待她好,倘若要逐一查過去,每查一個都無疑於在她心上添一道瘡疤。
雲浠的心裡蒼涼涼的,但她很快便點頭,說:「那好,那我近日多留意,一定把這個人找出來。」
她想了想,又說:「還有那個刀疤人,我離開金陵前,跟柯勇打了招呼,讓他留人幫忙盯一下,昨日柯勇與我說,他的人一個月前在金陵里見到了刀疤人的蹤跡,可是,那天恰逢給太皇太后祝壽的西域舞者進京,跟丟了。」
「我想著,」雲浠抿了抿唇,「如果能早日找到刀疤人,找到……侯府里的內應,我們就能早日查出害三公子的『貴人』究竟是誰了。」
程昶聽了這話,卻沒接腔。
他看雲浠一眼,見她神情黯淡,一副有些失措的樣子,沒再提內應的事,仰頭看著漫天雪,笑了笑道:「金陵的雪好,在我家鄉已經很難得見到這麼下得這麼靜的大雪了。」
雲浠聞言,有些不解。
她想問,三公子的家鄉,不正是金陵嗎?
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不對。
一直以來,雲浠都有種可笑的直覺,眼前的這個三公子,不像是這裡的人。
不像是金陵,甚至不像是大綏。
可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才能孕育出三公子這麼與眾不同的人來呢?
她於是問:「三公子的家鄉在何處?」
家鄉何處?
程昶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要說呢,他是杭州人,後來在上海讀書工作。這兩個城市冬天都很少下雪,哪怕下雪,也難以堆積起來,偶爾地上才鋪就薄薄一片白,便被呼嘯而過的車輛碾出數道錯綜的輪印。
他的故鄉,有川流不息的車流,有鱗次櫛比的高樓廣廈,有黑夜裡,永不熄滅的華燈。
亮得能掩去星光月暉。
雲浠見程昶良久不語,想起一事來,笑著道:「其實當時找不到三公子,我就安慰自己說,三公子興許只是回家鄉去了,興許只是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等他在那裡待夠時日了,就會回來的。」
這話出,程昶的腳步驀地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