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雖擺在露天,每一席下頭都煨著小火爐,是一點也不冷的,雲浠與方芙蘭剛要落座,不遠處有幾個臣眷與方芙蘭招手,笑著喚:「芙蘭,快過來。」大約是趁著尚未開宴,要拉她過去說話。
方芙蘭自是不能辭,與雲浠一點頭,先一步離開了。
雲浠難得來延福宮一回,正打算四處轉轉去,剛走了沒兩步,身後有人喊她:「阿汀。」
雲浠愣了一下,整個金陵,會喚她「阿汀」的人實在不多。
雲浠回頭一看,竟然是裴闌。
自從姚素素出事以後,雲浠已許久沒見到他了,聽聞他被懷疑是謀害姚素素的嫌犯後,被三司奏請,停了大半月的職,直到近日才回到樞密院當差。
雲浠行了個禮:「大將軍。」
裴闌看著她,過了會兒,輕聲問:「你近日還好嗎?」
雲浠微微皺眉,她與他退親後,便該是兩路人了,平日哪怕見了都該避嫌,憑的來問好與不好是要做什麼?
她沒答,反問:「大將軍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裴闌道,他略一猶疑,又道,「是這樣,祖母近日身子不大好,常常念及你,你能不能過裴府來——」
裴闌話未說完,忽然被人自身後一撞,身子往前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雲浠一怔,裴闌習武經年,定力極好,是誰竟能將他撞得這般狼狽?
她舉目看去,撞著裴闌的人長著一雙飛眉,狹長的雙目雖有神,但因喝醉了的緣故,顯得有些糊塗,他顯然不怎麼愛收拾,鬢角剃得拉里拉雜,下巴上還有青胡茬,最稀奇的是眼下分明是大冬天,他卻只穿著一身單衣曳撒,襟口敞得很開,仿佛半點都不覺得冷。
正是皇城司的指揮使,衛玠。
衛玠嗜酒是出了名的,平日裡除了當差的時候清醒,其餘的時候都醉著。這不,太皇太后的壽宴還未開始,他又喝得酩酊了。
衛玠在原地晃了晃,才意識到自己撞著人,拎著酒壺湊近去一瞧,笑了:「喲,這不是裴二少爺嗎?不好意思裴二少爺,撞著您了。」
他一說話,就是一股沖天的酒氣。
裴闌眉頭一擰,往一旁避開一步,說:「衛大人不必多禮。」
衛玠目光落在裴闌的衣衫上,略一定,如臨大敵:「哎喲,瞧我這,居然把裴二少爺的衣裳弄濕了。」他伸手就要去給他拍,「這下可難看了,金陵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小姐要跟我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