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闌先是與雲浠解親,爾後又與姚素素糾纏不清,後來與羅姝議親議到一半,竟然出了人命官司,而今他在金陵雖不至於身敗名裂,也不似以往風光了,衛玠這話說出口,怎麼聽怎麼像在譏嘲他。
奈何他是天子近衛,等閒不能得罪。
裴闌只得強壓著怒氣,回一句:「衛大人說笑了。」抬步離開了。
衛玠看裴闌走了,聳了聳肩頭,大約是覺得沒趣,隨後拎著酒壺,在原地找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席,踉蹌著坐下,又喝起來。
雲浠鬆了一口氣。
她心裡其實有些感激衛玠,聽裴闌的意思,是要讓她過府去探望老太君,可她才與他解親半年,眼下就去裴府,該以什麼名義?她又不能直接辭,老太君待她如親孫女,她如今病了,她是該去看一看的。若不是衛玠吃醉酒不經意把裴闌撞了,雲浠都不知該如何應答這事。
不多久,酉時已至,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的人陸續入了席,須臾,只聽內侍官一聲高唱:「太皇太后、陛下駕到——」
雲浠抬目望去,太皇太后由昭元帝與琮親王伴著入了昆玉苑。
他們身後跟著的分別說陵王、陵王妃、鄆王、鄆王妃,三公子,以及跟在三公子身邊,一個面若銀盤,眸若翦水,身著天青色對襟襦裙的姑娘。
雲浠一見那青衣姑娘,略一愣,看她的裝扮,並不像是天家人,可金陵城的官家小姐她大都見過,這個卻是生面孔。
眾人向太皇太后與昭元帝見過禮,雲浠忽聽得鄰近一席有人小聲議:「你看那個,她就是太常寺余少卿家的二姑娘余凌。」
「太常寺少卿家的姑娘怎麼來太皇太后的壽宴了?」
「聽說是與太皇太后有遠親,小時候伴在她老人家的身邊長大的。前一陣兒三公子不是失蹤麼,太皇太后傷心得緊,陛下就讓這凌姐兒進宮陪太皇太后。大約是她伺候得好,解了太皇太后的心魔,陛下一道旨意,非但准允了她來太皇太后的壽宴,還把她的父親遷來太常寺頂了少卿的缺。」
「要這麼說,追本溯源,余家太常寺少卿的銜兒,竟是因三公子得的?」
「可不能這麼說,陛下用人自有陛下的深意,與旁的什麼不相干。」
兩人拉拉雜雜議了小半晌,待議到了昭元帝身上,立時謹慎了起來。
昭元帝孝順,今日既是太皇太后的壽宴,便把上座讓給了她老人家。
太皇太后落座後,看余凌還盈盈立著,招了招手,把她喚來身邊。她的目光在四周搜尋片刻,見程昶身邊尚空著一席,順手一指,似乎不經意,把余凌指去了程昶身邊。
壽宴的席次鱗次櫛比,眾人圍坐在一起,彼此離得都不算遠,雲浠能聽見太皇太后說話,也能看清他們的神情。
余凌的衣裙是天青色的,沒走一步,像是水波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