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昶道:「陛下,昨日並非只有臣見過這兩名侍婢,臣問話的時候,皇城司的衛大人、忠勇侯府的雲校尉也在場,他二人都可以證明這兩名侍婢所言屬實。眼下他們二人就候在偏殿,陛下可宣他們入金鑾殿對峙。」
昭元帝頷首。
不稍片刻,衛玠與雲浠便由內侍引著入殿了。
衛玠品級雖高,但他與宣稚一樣,乃禁衛指揮使,平日裡除了幫昭元帝辦私事,就是負責宮禁守衛,像這樣的廷議,他一個月來一回都嫌多。
衛玠本是一萬個不願意攪合進這事端里來的,奈何他這回被程昶坑得死死的,昭元帝問話,他只能同雲浠一起如實作答。
吏部侍郎在一旁聽罷,覺得無可辯駁,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譏誚道:「好,就算這兩名侍婢所言非虛,當年鄆王前去淮北賑災,所調用的官糧里不慎混入了屯糧,雲校尉身為忠勇侯之後,在忠勇侯犧牲後,難道不曾懷疑過乃父的死因嗎?六年前滿朝大員質疑忠勇侯『貪功冒進』,你不出來為乃父伸冤,而今六年過去,你忽然站出來說你父親忠勇侯是冤枉的,你如何取信於眾,如何取信於陛下?」
他這話說出來,其實已有些狗急跳牆,但在鐵證面前,他辯不過三公子,見雲浠不過區區一名女子,料想她該是個軟柿子。三公子所述的冤情,乃忠勇侯之冤,倘雲浠這位忠勇侯之女在殿上立不住,先一步偃旗息鼓,那麼這樁懸案大可以潦草收尾了。
吏部侍郎的話一出,殿中已有朝臣不忿,替雲浠辯解:「岳大人這話實在可笑,當年忠勇侯犧牲之時,雲校尉不過一名小姑娘,你讓一名小姑娘進得皇殿上來為忠勇侯伸冤,未免強人所難!」
「正是,且那時宣威將軍尚在世,忠勇侯府的當家人,並非是雲校尉!」
雲浠道:「岳大人口口聲聲說我當年沒有為父親伸冤,豈知我父親犧牲後,我與兄長雲洛曾遞了數封狀書請求徹查父親的死因,怎知那些狀書一到樞密院、一到大理寺,盡皆石沉大海。」
「樞密院後來給了說法,稱是父親急函求調兵糧,驛使路上耽擱,以至父親莽撞發兵。至於父親究竟是何時求調的兵糧,驛使究竟耽擱了多久,兵糧最後又去了哪裡,通通含糊不清。
「岳大人說我不伸冤,敢問我要如何伸冤?我父親堂堂三品忠勇侯,一生保家衛國,而今在邊疆枉死,朝廷非但不願幫他洗去污名,甚至連狀子都不接,連立案都不肯,敢問我伸冤有門嗎?」
雲浠看著吏部侍郎,邁前一步:「不如岳大人,你來告訴我,將軍戰死邊疆,大理寺與樞密院為怕禍及己身,官官相護,你該去哪裡伸冤?」
大理寺雖有寺卿,眼下卻是由鄆王轄著,而樞密院的樞密使,正是姚杭山。
雲浠這話,無疑是指鄆王與姚杭山結黨營私。
「陛下——」姚杭山伏跪在地,泣聲道,「老臣一生為國,鞠躬盡瘁,絕無半點鑽營,雲校尉與三公子實屬污衊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