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忙了十餘日,及至二月初,才初見眉目。
這日,程昶看完手裡的案宗,想去刑部取戶部送過來的帳目,剛站起身,沒留神眼前一陣發暗,原地晃了晃才站穩。
一旁的小吏見狀,忙沏了一盞茶遞上,說:「殿下近日操勞,可要當心身子。」
程昶接過茶,喝了半盞,道:「沒事。」
雲浠二月中就要出征了,他想趕在她出征前,把忠勇侯的案子辦妥,近日是辛苦了些,時時頭暈,但想必沒什麼大礙。
程昶在原地定了定神,收拾好桌上的卷宗,邁步就往公堂外而去。
誰知剛走了沒幾步,腳下便有些發軟,他原本沒怎麼在意,誰知越走,步子越虛浮,慢慢地像踩在雲上。
程昶覺得不對勁,伸手往前扶去,剛撐到公堂的門柱上,心間猛地一跳。
似乎有誰拿著鼓槌在心上重擊,胸口處忽然劇烈地疼起來。
這種疼痛太過熟悉了。
程昶伸手捂住心口,抬目朝四周看去,四周仿佛騰升起一團霧氣,遮住他的視野,蒼蒼漭漭的,讓他視無所見。
緊接著,霧氣又化成水,朝他的眼耳灌來,滔滔不斷,似乎要將他溺在一片汪洋里。
一旁的小吏見狀,連忙上前扶他,喚道:「殿下?殿下!」
可他的聲音仿佛也是自水裡傳來,既模糊,又遙遠。
恍惚之中,他似乎還聽到了別的聲音。
「他怎麼了?」
「颱風天開車,從山坡上摔下來了。好像還有嚴重的心臟病,嘖,難辦。」
「這種天進深山,怎麼找到的?車禍前發了定位嗎?」
「什麼定位?他女朋友知道他去了哪裡,開車進山里找,把他背到山道上,報了警。」
「還有女朋友?唉,長成這樣,果然是名草有主了。」
「不說了,主任跟上海那邊連線回來了,可能要準備手術。」
……
「殿下!殿下!三公子殿下!」
水浪濤濤,雜亂的聲音在程昶耳邊浮蕩著,忽近忽遠,讓他越聽越心驚。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捂在心口的手不斷收緊,幾乎要隔著衣衫,將胸膛掐出一段血青。
他不知道要怎麼辦,只能在原地等著,慢慢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