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掀起他的白衣翻飛不止。
從身後望去,他的身影修長如玉,一如誤入人間的天人,寥落而清寂。
可雲浠知道,自從程昶在長琿山上見到柴屏起,就有一些不一樣了。
她不知他那日究竟經歷了什麼,又是怎麼自火海里活下來的,但她知道眼下不當問。
她無聲地走過去。
他正閉著眼,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著,修長的雙指一遍又一遍地揉著眉骨,似乎想將那裡凌厲的、濃郁的戾氣化開。
雲浠伸手覆上他的手,輕聲喚:「三公子。」
手背觸及一絲冰涼,程昶稍稍一怔。
可他並沒有睜眼,任憑那絲冰涼順著手背的肌理滲入骨脈,妄圖讓體內翻騰的灼血平息。
可這冰涼來得太慢了。
程昶覺得這樣不夠,遠遠不夠。
他忽然反手握住雲浠的手,把她的指尖送至唇邊。
他的唇灼燙驚人,雲浠愣了愣,卻並沒有把手收回。
指尖的涼意被抽吸入肺,成癮一般讓人貪戀,程昶克制了又克制,將要忍不住張唇輕咬。
身後忽然傳來羅伏的聲音:「殿下,周大人已把血書寫好了。」
程昶陡然睜開眼,仿佛被喚回神志。對上雲浠關切的目光,半晌,鬆開她的手,微一搖頭:「我沒事。」
第一一四章
天剛亮, 城門口的親衛分成兩列,一字排開, 朝中各臣簇擁著昭元帝的御輦等在城門外, 陵王與琮親王就站在前列。
昨日程昶在揚州的消息一傳來金陵,昭元帝立刻命令宣稚帶著兩千殿前司禁衛去接, 眼下卯正已過,遙遙見得一列兵衛從遠處行來。
宣稚驅馬到近前,跪地拱手:「稟陛下, 末將失職,並未能從揚州迎回世子殿下。」
御輦中的人久坐不語,反是陵王聞言一愣,問:「未能迎回明嬰?歸德將軍此言何意?」
他這日身著紺青大袖公服,腰束革帶, 雖素雅了些, 難掩一身清貴之氣。
宣稚道:「末將昨夜帶人抵達揚州時, 揚州府尹劉勤劉大人稱,世子殿下已然與明威將軍先行回到金陵了。劉大人說,世子殿下臨行前交代, 他當日在皇城司,實為柴大人所迫害, 讓末將等把柴大人押解回京。」
此言出, 四下俱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