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人掃了小瓶一眼,說了句:「多謝。」隨即擱下一粒碎銀,拿過藥材包與小瓶,很快離開。
他一路往西而行,腳步看似穩健,實則走得極快,到了一間廢棄的宅子前,左右一看,見四下無人,才推門而入。
宅子正屋的竹榻上仰躺著一人,他身著玄衣,眼上罩著白綾,聽是外間有動靜,撐著起身:「雲洛,你回來了?」
雲洛「嗯」了聲,將藥瓶遞給玄衣人:「你自己上藥。」然後在桌上攤開一張寬大的粗布,收起行囊,「我們得趕緊走。」
玄衣人一愣:「為何?不等阿久了?」
「等不了了。」雲洛道,「陵王派人盯上了她,可能是她偷血書曝露了端倪。」
他目力極好,又會讀唇語,先前陵王與曹源說話,他站在遠處看著,把這關鍵的幾句分辨了出來。
玄衣人知道雲洛有這通天般的本事,若非如此,當年招遠叛變,他也不能提前覺出蹊蹺,自亂象中保的一命。
「那阿久可會有危險?」
「不會。陵王打的是順藤摸瓜的主意,想派人跟著她,找到你我,輕易不會動她,再說她還有阿汀那丫頭護著呢。」
玄衣人一點頭:「陵王既派人跟著阿久,大約猜出是你我盜的塞北布防圖了。」
「猜出你我的身份倒不至於,但以後我們行事,恐怕就更加困難了。」雲洛道。
他看玄衣人一眼,只見他正把衣衫解開,為胸膛上一道猙獰的傷口塗抹傷藥。
傷是新傷,是當時去兵部庫房盜布防圖所受的,眼下十餘日過去,還有些許紅腫尚未消退。
「我給阿久用暗語留書一封,等她回到金陵,自會想法子擺脫暗衛來見你我。」
雲洛說完,撿起一枚石子,在正屋的角落的柱子下刻下兩行字,與玄衣人一起出了廢宅,很快消失在了暗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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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便到三月,和風惠暢,春和景明。
這日午過,方芙蘭乘馬車到了和春堂,由薛大夫引著,去了連通的院落,對著亭中人遙遙一拜:「殿下。」
陵王正在亭中習字,見是她,淡淡一笑:「來了。」
方芙蘭步至亭中,看他正抄著《法華經》。
紙上一句力透紙背,寫著「若於一劫中,常懷不善心,作色而罵佛,獲無量重罪」。
方芙蘭微一頓,問:「殿下怎麼抄這篇?」
陵王溫聲道:「初遇你時,你落在地上的經文就是這篇,今日閒來無事,便翻來抄上一抄。」
他說著,停了筆,說道:「我聽薛大夫說,你近日的身子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