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雲洛,只見他半跪在地,單手攬著阿久,另一隻臂膀……似乎已被截了。
這些年, 她不是沒有抱過哥哥若還活著的希望。當年她去塞北為他收屍, 見他屍身焦黑, 回到金陵後,還曾給退守吉山阜的忠勇舊部去信,問他們可曾驗過雲洛的屍身, 可吉山阜的人回信說,屍身是他們親自驗的, 確是雲洛無疑。
後來雲浠想, 是啊,哥哥待她那麼好,若他還活著, 怎麼會不來見她呢?
是以直到阿久從塞北回來,雲浠明知她的兩個朋友有異樣,也不曾猜到其中一人竟會是雲洛。
雲浠心中是震詫的。
震詫之後,又覺得欣慰難過。
欣慰的是她還有這麼好一個至親活在這世上。
難過的是她竟不知哥哥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他右臂沒了,當年在沙場上一定九死一生,經年累月不敢拋頭露面,想必一定活得忍辱負重吧。
然而,任憑心中波瀾千丈,眼下處境危急,不是敘舊的時候。
雲洛提醒雲浠:「先救阿久。」
雲浠一點頭,喚道:「崔裕。」
廣西房之下的兩百餘兵馬全到了,崔裕排眾而出,對雲浠拱手道:「將軍,屬下已派人去套馬車了。」
雲浠道:「好,我們走。」
她剛邁一步,曹源便伸手在她跟前一攔:「明威將軍可知道,你的兄長、你的護衛秦久,還有這位寧侍衛,正是上個月初入宮行竊的盜匪?」
「緝捕盜匪是我廣西房的事,他們三人是否是盜匪,也當由我廣西房或刑部來定奪,與你巡查司何干?」雲浠冷聲道。
「明威將軍既然奉命捕盜,就該知道刑部已有線索指向您身邊三人。雖然捕盜一事與我巡查司無關,但巡查司負責巡視金陵,這三人此前行蹤可疑,我的手下不過想上前詢問一二,便遭他們反抗,還打傷其中數人,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麼?還是說明威將軍執意帶他們走,不過是想借著捕盜的名頭,行包庇之實?也是,畢竟宣威將軍與明威將軍是親兄妹。」
寧桓與雲洛知道得實在太多了,到了這個田地,若放他們走,恐怕會有大麻煩。
曹源話音一落,順勢一抬手,巡查司一眾禁衛頓時排開列陣,攔阻在廣西房的兵馬跟前。
雲浠知道,田澤雖然行事謹慎,可兵部布防圖失竊一案是陵王盯著的,刑部那裡但凡有什麼風吹草動,陵王必有耳聞。
眼下雲洛已經坐實是偷取布防圖的盜匪,她若輕舉妄動,非但會讓雲洛罪加一等,自己也會受牽連。
可是,阿久身負重傷,再不救治只怕會有性命之尤,饒是動手是下下策,她也只能拼了!
雲浠一念及此,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瞬間拔刀,一刀挑飛曹源攔在跟前的長矛:「廣西房,聽我之令——」
曹源也道:「巡查司——」
然而就在這劍拔弩張之時,忽有一名武衛疾步越過眾人趕來,俯首在陵王耳側低語幾句。
陵王眉心瞬間一擰,越過層層禁衛,朝遠端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