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他朝裴闌一點頭,意示他留下勸慰老太君,推說「有政務」,折身走了。
裴闌方才聽裴銘吩咐「點兵」,心中或有稍許困惑,眼下聽完老太君這一席話,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這個人,為人雖然自私自利,人品也不怎麼樣,初入伍時,到底受教於雲舒廣,知道身為兵者,該當要忠心不二的。
可是……裴銘畢竟是自己的父親。
若有朝一日,當真是陵王承大統,那麼自己帶兵擁護的,豈知不是新帝之下的江山?
裴闌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不知覺間,竟在兩難之間反覆糾結,直到老太君喚了數聲「闌兒」,他才回過神來。
「祖母。」他走上前,摻住老太君,扶著她慢慢往後院走去。
老太君心中本來氣急,直到裴闌陪著她在月夜裡走了一陣,才稍稍回緩些許,問:「闌兒,你近幾日在衙門裡,可見過阿汀與洛兒了?」
裴闌「嗯」一聲。
老太君問:「那……他們可願來見祖母一面?」
裴闌默了半晌:「雲洛初歸朝,事務繁多,孫兒只與他匆匆見過一面,還……沒來得及說得上話,至於阿汀,她今日被停職在府中,大約要四月才能回樞密院了。」
老太君剛想問雲浠為何被停職,忽然想起來,此事裴闌與她提過。
正是日前兵部布防圖失竊一案,刑部本已查得線索,讓雲浠帶齊廣西房的兵馬去捉拿盜賊,誰知雲浠一路趕去城西,一個「不慎」,竟讓盜賊溜了。
昭元帝是以震怒,勒令雲浠停職候審。
「皇宮失竊是大案,阿汀沒辦好差,會不會有事?」老太君問道。
「祖母不必擔心,那張兵部布防圖究竟是誰偷的,陛下心裡其實有數。此事畢竟與忠勇侯府有關,侯府兩位將軍,陛下就是裝裝樣子,也該問責一個。陛下挑阿汀問,就說明他暫時不會與侯府計較,即便日後要計較,阿汀也不會有事,左右——」裴闌說到這裡,一頓,過得半晌才道,「左右琮親王府的三公子會護著她呢。」
程昶回到金陵後,見到昭元帝與太皇太后的第一面,便當面回絕了賜親一事,言明自己的姻緣要自己做主。
這個請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奈何昭元帝於心有愧,加之太皇太后有意成全程昶,只好應了。
眼下琮親王府的三公子喜歡忠勇侯府的大小姐這事,朝中不說人盡皆知,有心人都瞧出來了,裴闌自然也心知肚明。
老太君聞言,狠狠拄了一下木杖,斥責道:「阿汀多好的姑娘啊,生生叫你給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