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們父子之間的恩怨,卻要把他攪進來,憑什麼?
他一個人生生死死這麼多回,憑什麼?
他不甘心,他們把他逼至絕境,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劉常。」程昶冷冷又喚一聲。
「在、在。」
程昶一笑:「你不是牆頭草嗎?但凡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要跟中書那邊知會一聲?」
他語氣凜然,劉常聽得渾身一凝。
「回殿下,下官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說……再說下官漏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消息,倘事關天下社稷,下官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啊。」
「沒什麼,」程昶道,「等陛下到太醫院來探望田望安了,你順道也派人去中書那邊傳個信,把陵王引過來。」
「本王要讓這位堂兄親眼看著他的父親是怎麼和他的五弟相認的。」
只有這樣,昭元帝與陵王才同時沒有反應與籌謀的時間,這樣,誰也不會壓誰一頭。
他就是要逼反陵王。
就是要逼他弒帝。
就是要讓他們父子二人兵戎相見,自相殘殺。
他們把他逼得末路窮途,那他們便一齊下來,在這深淵裡陪他好了。
「殿、殿下三思啊。」劉常道,終於說了句實話,「倘若……倘若陛下這麼倉促地認下五殿下,這宮中,恐怕將出大亂子。」
夜很靜,月色似乎害怕眼前人,又往後退了一寸,屋中更暗了。
程昶一動不動地立在深影里,聲音清幽:「去吧。」
第一四零章
夜半時分, 雲浠一直歇不好,躺在榻上輾轉反側, 耳畔不斷浮響著程昶送她回府後, 叮嚀她的話。
他說:「你回去後,安心在府里呆著, 今日的事不必擔心,左右有我呢。」
他還說:「你畢竟有禁令在身,近日不要到宮裡來了, 總之無論發生什麼,記得有我在。」
不知是否是夜色太濃,程昶說這些話時,為他的眼底覆上了一層陰翳。
原本很正常的兩句話,雲浠就是覺得有異樣。
雲浠記得, 程昶一直是寡言的。
便是他們眼下走得很近了, 無論提及任何事, 他至多說一次。
他性情疏離,不喜歡干涉他人,哪怕當年不滿他手下廝役的言行, 因為沒有礙著他,他從來沒有指責過一句。
像今日這樣再三叮囑她留在府中, 還是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