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拖了兩個時辰。
他知道雲浠從廣西房調了兵,有她在,他們都不會有事。
但他要的是雲浠和陵王起衝突,所以他不能去得太早,去早了,矛盾早早平息了,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只有把事情鬧大,昭元帝接下來才會治忠勇侯府的罪,而田望安,作為主查失竊案的推官,才有可能把罪過攬在己身。
於是果不其然,雲浠調兵廣西房的三日後,昭元帝以「緝匪不利」為由,把她禁足在家,程昶借著這個時機,查清了田泗田澤的來歷,然後漏了個風給田澤,說昭元帝大約會追責忠勇侯府。
雲舒廣對田氏兩兄弟是有恩的,田澤得知這個消息,為了幫雲浠或雲洛洗清罪名,於是到文德殿上,說自己查案有失,兵部庫房失竊與忠勇侯府無關。
這樁失竊案本來就是陵王心中的一根刺,陵王見田澤要幫忠勇侯府攬責,便想重懲田澤以儆效尤,程昶隨即順水推舟,幫田澤求情,說辦案查案難免會出差錯,賞頓板子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父子連心血濃於水,昭元帝竟是不忍重罰田澤,於是應允了程昶的提議,賞了二十大板。
否則這一切怎麼可能這麼巧——在皇權即將更替這樣敏感的時機,失散多年的親兒子忽然到父親面前求了一頓板子?
不過是有人從中斡旋,然後正中此人下懷罷了。
程昶早在去文德殿為田澤求情前,就在太醫院安排了自己的人。
他看著琉璃燈里晃動的燭火,問張院判:「我讓你給田望安加的藥,他吃下了嗎?」
「回殿下的話,五殿下已吃下了。這藥於身體無大礙,就是要平白遭一番罪,眼下只是嗜睡,只怕再過一會兒就要起高熱了。」
程昶「嗯」了一聲。
這時,只聽門檻一聲輕響,宿台帶著劉常到了。
劉常在程昶手底下辦事,知道三公子自揚州歸來,就跟煞星似的,眼下他深更半夜被他提來御史台,心中怕得緊,則差沒跪下跟他磕頭。
程昶淡淡道:「你去重華宮找陛下,就說田望安受過刑後,起了高熱,讓他去太醫院看看。」
劉常聽了這話,不由一頭霧水,正待問問三公子意欲為何,不料竟被大理寺丞打斷。
「殿下不可,若這就讓陛下與五殿下相認,恐怕於大局不利。」大理寺丞參破程昶的目的,心下大震,一時間顧不上劉常在場,苦聲勸道。
程昶聽了這話,神情紋絲不動,半晌,吐出兩個字:「大局?」
什麼是大局?
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嗎?
程昶站起身,步去窗邊,看著遠處重重宮樓。
誰說他想要大局?
程昶悠悠問:「宮中若有皇子認祖歸宗,是不是要行祭天禮?」
不等人答,他又說:「是個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