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釋方釉見方芙蘭瞬間洞察玄機,臉色一下子煞白,磕磕巴巴地解釋道:「阿姐,我們不是,不是故意的,是他……」
他們抬手指向程昶,「是他事先派人告訴我,說能夠救我們的命,只要我們裝作不經意把有妻有兒的事透露給你就好……」
陵王早已對他們起了殺心,方釋方釉一直知道。
回金陵的這一路,他二人無一日能夠安眠。
哪知數日前,忽有一名暗衛找到他二人,讓他們將當年的實情透露給方芙蘭一二,自有人會在陵王手下保他們的命。
不過一名暗衛的話,方釋方釉本也不全信。
今日來了靈覺寺,他們本來也是遲疑,奈何此前陵王匆匆離去,他們擔心自己的妻兒遭難,一不做二不休,便與秦小娘說起了陵王打算誅殺他二人的事,誘得方芙蘭讓車行隊走了去往城東的岔路。
一切本來按部就班,方釋方釉也似乎看到了生機。
然而就在他們見到程昶的一瞬間,忽然後悔了。
這個迤然朝他們走來的清貴公子,只怕比那個陵王還要狠厲百倍。
方釉慣來是個沒骨氣的,只這麼一下便腿腳發軟。
他跌坐在地,口中喃喃:「阿姐救我,阿姐,救救我……」
然而方芙蘭並不理會。
她看著方釋方釉,先前的疑惑重新浮上心頭。
這麼說,他二人是當真有了妻兒?
可是,他們這些年不是流放服刑嗎?哪裡來的妻?哪裡來的兒?
程昶看著方芙蘭,淡聲問:「你是不是想知道,他二人為何能成家?」
方芙蘭沒作聲。
「也沒什麼,」程昶負手,不疾不徐道,「托你的福罷了。」
「當年方府出事,你父親被刑部的人帶走前,你曾追著他送了一路,當時他是不是告訴你,他從來沒有中飽私囊,也從不曾寫錯太宗皇帝的名諱,這兩樣罪名都是冤枉的?」
「但是,變故來得太快,你還來不及為父伸冤,父親當夜就問斬了,隔一日,你的母親也自縊而亡。一家人散的散,逃的逃,你在府中等了幾日,原本不知當怎麼辦。就在這個時候,故皇后薨逝的消息傳來,你想,畢竟你與皇貴妃是有交情的,眼下皇后沒了,中宮由皇貴妃做主,或許她能為你的父親昭雪。」
「你於是下了狠心,去藥鋪買了砒霜,打算隔一日進宮,請見皇貴妃,以死明冤。」
「但你沒想到的是,刑部拿人的咨文竟先一步下來。那夜,你獨自一人歇在府中後院罩房,緊閉窗門,吹熄燈火,原可裝作並不在家,但你知道刑部的那兩個衙差,是怎麼越過重重深院找到你的嗎?」
「你至今或許都不曾料到,你這兩個早已逃走的庶弟,當夜其實回來過……」
方芙蘭聽了這話,渾身一震,目光怔怔地落在方釋方釉身上。
當年方遠山一被問斬,方釋方釉就逃了。
他們原本只是出去閉閉風頭,一直到刑部的咨文下來,昭元帝言明要發落方府一家,他們才知道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