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浠聽了這話,不由沉吟。
陵王與裴銘羅復尤通敵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眼下五殿下回京,他們三人若想求存,唯謀奪皇位這一條路可走。
這麼說,老太君所謂的不要讓裴闌步裴銘後塵的意思,難道意指陵王即將謀反?
雲浠扶起老太君,問:「陵王他……要舉兵了嗎?」
裴闌應道:「是。」
他微一頓,倒也不瞞著她:「就在明日。」
明日即五殿下在明隱寺認祖歸宗的日子,屆時宗室重臣都將到場。
「明隱寺位於平南山上,山勢險峻,極易藏兵,倘若提前布置,安插好人手,饒是陛下在金陵的兵馬再多,也足以取得近水樓台的優勢,這是陵王殿下選在明日動兵的原因。」
而恐怕,陵王明日舉兵的緣由還不單單為此。
昭元帝早已對程昶生了忌憚之心,恐怕也會借著明日這個極佳的日子,想辦法先除去程昶。
而陵王打的,正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主意。
難怪程昶什麼都不對她說,他與陵王昭元帝已斗到了這個份上,就差把刀槍劍戟擺在明面上了。
到時候兵戈一起,莫說程昶,就算昭元帝與陵王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程昶生性疏離冷清,悲苦只願一個人嘗,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怕不願讓她跟著涉險。
老太君道:「就算闌兒有千般萬般的不是,但他從小跟著祖母長大,大是大非上尚有方圓,到了這個性命攸關的田地,阿汀,祖母懇求你,拉他一把。」
雲浠想了一會兒,說道:「祖母德高望重,您的話阿汀原本不該不從,但今日的事非同小可,我想知道——」
她一頓,目光移向裴闌,「裴將軍自己是怎麼想的?」
「陵王所犯的是叛國通敵的大罪,眼下更要借著『清君側』的名義謀反,裴將軍身為征戰沙場的武將,難道竟在此事上猶豫不決?」
否則,他為什麼要非等她來了才做決定?他難道不會自行阻止陵王嗎?
裴闌今日初見雲浠,憶及與她解親的過往,心中尚有些許雜念,眼下見她一副公事公辦的神色,便將雜念剔除,端然道:「我猶豫不決,絕不是因為我願助陵王謀反,而是因為我心中另有顧慮。」
「一則,跟著陵王的這個人,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不希望看著他落難伏誅;二則,我也曾跟著父親投於陵王翼下,甚至曾利用過職權幫他辦過一些事,倘他兵敗,我落不著好。」
裴銘的確了解裴闌。
他這個兒子氣性不高,到了這麼個大是大非的關頭,考慮的還是自己那一畝三分田的事,若非老太君拼著命不要一定要拉這個孫兒一把,只怕裴闌便隨波逐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