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為程昶說話的那名禮部大員一時間顧不上禮數,不等昭元帝發話,急問:「他們共計多少兵馬?」
「共計近十萬。」
「陵王殿下呢?」
「陵王殿下目下已與東面宣武二位將軍接洽上了,眼下二位將軍正在趕來明隱寺的路上,沿途帶著兵馬與輔國將軍交戰。」
「完了。」禮部大員雙腿一軟,跌坐在地,「賊喊捉賊,全完了。」
「小郡王。」程昶看向程燁,「還請小郡王給個準話,憑翊衛司五千兵馬,與十萬人交戰,可有勝算?能夠戰至何時?」
程燁道:「勝算微乎其微,但山路崎嶇,憑藉地勢,尚可守上一時。」
他說著,朝昭元帝一抱手:「陛下放心,末將就是帶兵戰至最後一刻,也會護陛下、五殿下,及諸位宗親們安危,一定拖到諸位將軍趕來勤王。只是……」
他稍作猶豫,俯首依得更深,「因陵王殿下身在敵將之中,為防翊衛司禁衛受其蠱惑,不分敵友,不戰而敗,還請陛下立刻對陵王殿下下誅殺令。」
程燁話音落,程昶也俯身向昭元帝揖下:「請陛下立刻對陵王下誅殺之令。」
殿中各宗室與大員同時拜下:「請陛下立刻對陵王殿下下誅殺之令!」
田澤見狀,亦從副坐起身,步至殿中,朝昭元帝合袖揖下:「三哥謀逆,罪無可恕,請父皇……立刻對三哥下誅殺之令!」
遠天風起雲湧,山間兵馬橐橐踏碎鐵甲,昭元帝極目望去,山腰樹影間已可見得旌旗——「清君側」的旌旗。
他的目光又落回殿中,落在那個最清貴,最獨一無二的人身上。
逼他殺子是嗎?
也罷,准了。
縱然不忍心,也該殺。
「傳朕之令,吾子程暄,欺君犯上,謀逆作亂,即刻起,去其王爵位,去陵王封號,貶為庶民,著令,各禁衛兵將一旦擒獲,殺無赦——」
昭元帝的聲音無波無瀾,但也無怪,他本就是狠心之人。
殿中的禁衛領了天子口諭,即刻退出殿外,不過須臾,「殺無赦」之令便響徹整個平南山中。
眼下已不必再等陵王歸來,程燁立刻道:「陛下,事不宜遲,末將這就護送您與宗室們前往垂恩宮暫避。」
然而昭元帝卻擺了擺手:「你護送旭兒過去吧,朕要留在這裡。」
「父皇?」田澤愕然。
昭元帝道:「朕乃一國之君,眼下大敵當前,敵眾我寡,朕若就這麼走了,前方將士的軍心如何穩得住?」
「那就讓兒臣留下,父皇前往垂恩宮暫避。」田澤道。
他與昭元帝父子情尚疏薄,但他是讀書人,知道百善孝為先。
昭元帝淡淡笑了笑,握住田澤的手,語重心長的叮囑道:「父皇老了,人亦不大頂用了,以後這個江山,還要交到你身上,你是要扛起千鈞重擔的人,今日這個危局,父皇不能讓你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