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跟你說過了,我是你的矛,也是你的盾,是你手上最鋒利的利刃。」
「所以你不是孤苦無依,不是手無寸鐵,在這個世界,永遠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我能做到的,是這世上其他女子都做不到的。」
「所以呢,我現在覺得——」雲浠說到這裡,抬袖揩了一把逃命時,不知從哪裡沾到臉上的髒污,嘴角與眼角同時一彎,露出一個分外俏皮的笑,「我配你,剛剛好。」
說罷這話,她毅然轉身,提著紅纓槍,帶著兩千兵馬朝敵陣走去。
將門人從來不畏生死。
白骨墮沙,血上焚火,尤有何懼。
第一五六章
山間風起雲湧, 夜色被焚灼的烈火、糾纏的兵戈攪得支離破碎。
前方雲浠已然帶兵與懷集將軍的人馬廝殺在一起,宿台上前拽住程昶, 勸道:「殿下, 我們快走吧……」
「放開!」程昶掙脫開他的手,拼命地往沙場的方向走去。
可惜前路已被烈火阻絕, 視野亦被兵火殘影侵襲,他甚至已看不清雲浠究竟在哪裡。
「阿汀、阿汀……」他只能不斷地念著她的小字,然後急於從這一山火海里越過去。
他也不知道他過去能幹什麼, 能幫上她什麼,但他就是想陪在她身邊,他覺得自己不能拋下她。
心上焦急如焚如煉,更遠處,似還有更多的敵兵朝這裡集結而來。
銀甲如海潮湧向雲浠的一刻, 程昶忽覺得後悔, 非常非常的後悔。
若早知如此, 早知會牽連她,他就不這麼執著了。
不執著於公道,不執著於復仇, 不執著於讓所有害他的人血債血償。
哪怕深陷絕境,再度生死數回又怎麼樣呢?哪怕不能復生, 淪落陰司鬼域又怎麼樣呢?
只要她可以好好活著。
阿汀不知道, 他不僅僅在這個世界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他其實也是伶仃一人的。
他疾病纏身, 一顆心要依靠機器才能規律跳動,每一日都活在生死邊緣,無人願意長久地陪在他身邊。
在那個繁華,美好,又冷漠的時空,除了骨血至親,所有的付出都精打細算,沒有人會為誰捨命。
所以經歷了兩世啊,他才遇上這麼一個她。
他不能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