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澤聽了這話,提袍疾步下了陛台,亦在台前拜下:「父皇,雲將軍身邊只有兵馬四萬,陵王的大軍卻有近八萬,幾乎是雲將軍的兩倍,兒臣懇請父皇立刻出兵馳援雲將軍!」
「陛下,不可啊!明威將軍眼下正與裴將軍一處,這封急信豈知有沒有詐?何況……何況三公子也在他們兵中!」
老臣這話雖說得含糊,但在場諸人都聽明白了。
雲浠或許不是陵王的人,但她和她的兵馬卻極有可能是效忠程昶的。而今皇權即將更替,陵王與程昶唇亡齒寒,陵王已反,程昶這位大權在握的王世子難道不自危嗎?難道就沒有反心嗎?如果有,他不是沒有與陵王聯手的可能。
他二人若是聯手,雲浠與裴闌所率兵馬出現在一處也就解釋得通了。
所以,哪怕雲浠乃忠勇侯府中人,也是不可信的。
田澤聽了這話,覺得簡直荒唐可笑,程昶與陵王早已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怎麼可能合作?
但他也明白,昭元帝之所以不願馳援雲浠,是希望能藉此機會除去程昶,所以無論他如何懇求,殿前司也不會立刻出兵的。
一念及此,田澤抬目往大殿的角落遞去一個眼色,立在角落裡的田泗會意,略一點頭,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又一名邏卒進殿來報:「稟陛下,平陽縣主、光祿大夫家的公子等幾名宗室被張岳將軍的人馬捆了去,眼下他們被押往垂恩宮南面山腰,讓殿前司分兵去救。」
山外已傳來短兵相接的拼殺聲,角聲在暗夜中齊鳴,不用看,便知外間山野已淪為沙場。
倘殿前司在這個時候分兵去南山救人,必然陷於敵陣之中。殿中幾名大臣一聽邏卒稟報,便想請命阻止,奈何殿中立著的大半都是宗室,若陛下竟這麼輕而易舉地舍了本家性命,一定會招來不滿。
幾名大臣猶疑一陣,其中一名排眾而出:「陛下,臣有一計。」
「陛下既然懷疑裴闌與明威二位將軍是否忠心,不如下令讓他們分兵去救人,只要他們能將附近山上的宗室們平安救下,便派殿前司去支援不遲。」
「不可!雲將軍所率人馬的數量遠少於陵王,若再分兵救人,陣前只怕難以禦敵!」田澤道,「父皇——」
然而不等他說完,昭元帝便抬手將他的話頭一攔,緩緩道:「旭兒與愛卿所言俱是有理,依朕看,也不必等明威將人從山上救下,只要她與裴闌願意分兵,宣稚,你便帶人在山下整發,準備隨時馳援。」
「是。」
……
近寅時,夜色稠得如墨汁一樣,雨水一澆下來,似乎便要被這濃夜吸了去,滲進一片虛無里。
所幸火把里裹了油脂,只要雨勢不是太大,等閒是澆不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