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孤本上記載對的另兩個人一樣,他們第二次回來後,調整了一些時日,很快就適應了原本的生活。」
太上忘情,明鏡無塵?
可人之所以為人,便是有情有愛,有恨有欲的,這是凡人與生俱來的根,豈能輕易抹去?
「你的情況,應該與第三個人相同,我不知道你究竟經歷了什麼,讓你在另一邊生了根,生了情,或是生了執念,但你不屬於那裡,那副身軀不是你的,你強留是留不下的。」
「程昶,因果已經閉合,從執念消解的那一日起,你只有三個黃昏的時間,你知道最後那個人為什麼會瘋嗎?」
「因為他到最後……」賀月南沉了口氣,一字一句道,「親眼看著自己的身軀,灰飛煙滅。」
「你所附著的身軀不是你的,它是一具已經死了很久的屍身。這世上沒有事物能恆常不滅,違逆萬物定規,你想想這具軀體經歷過什麼,它最終……會回到它本來的樣子的。」
自小王爺落水後,兩年多時間,這具身軀究竟經歷過什麼呢?
墮崖,火焚,以及明隱寺中,該來未來的亂刀加身。
難怪說會灰飛煙滅呢。
賀月南似乎覺察到程昶那裡沒動靜,忽地問:「程昶,你那邊……該是第幾個黃昏了?」
如果說長出屍斑的當日算第一個黃昏,那麼今日,已經是第三個了。
賀月南急道:「不管是第幾個,程昶,你聽我說,你立刻去找一口舊棺,然後躺進去,舊棺的陰氣會保你沉眠睡去,黃昏之光會護你回到二十一世紀,這樣你不會經歷痛苦,不會遭受灰飛煙滅之苦!」
日影更深了一些,午時就要過去了。
程昶站在宮台上,注視著小角門外等候著的馬車,早上他進宮時,便讓車夫等在那裡,他原本打算去西山營一趟的。
程昶澀然地問:「那我……還能回來嗎?」
可賀月南沒有回答他,他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程昶也不需要他回答自己,從他的言辭中,他早已知道了答案。
軀殼已快灰飛煙滅,他想回來,又該怎麼回來?
他不屬於這裡的。
這個念頭一生,他再不遲疑,幾步往宮門走去,吩咐守在小角門外的車夫:「幫我卸一匹快馬,快!」
似乎意識道程昶沒有去找舊棺,賀月南急道:「程昶,你在幹什麼?」
「你不去找舊棺?」
「你不要固執行事,愛恨一場沒什麼舍不下的!萬一落到瘋魔的下場,你——」
日影飄散,四下又起了風,午時過去,賀月南的聲音剎那消失在天地之間。
車夫卸了馬,程昶很快翻身而上,打馬揚鞭,往西山營疾奔而去。
未時了。
離黃昏只有兩個多時辰了。
從綏宮到西山營最快也要三四個時辰,還好他事先讓人去找了阿汀,讓她沿著官道往綏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