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收到的消息,陸淵憂心忡忡,面上不顯,依然風輕雲淡地進了墨梅軒。
舒墨然還保持著醒來時的模樣,一頭長髮亂亂地鋪在背後,兩隻手環抱著雙膝,下巴輕輕抵在膝蓋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床上的錦被一動也不動,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木雕娃娃。
聽到陸淵走過來的聲音,她慢慢抬起頭:“師兄,我是不是不應該告訴他。”
雖是問句,卻是以肯定的語氣說出,顯然,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她心中已有自己的成算和決斷。
知道她的選擇之後,陸淵也就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作過多糾纏,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
“京中傳來消息,廢賢妃已於一月前搬離冷宮,晉封為貴妃,入主德懿宮,大皇子被封為盛王,皇上還另為盛王賜婚,所娶之人,正是李丞相的嫡長女李嫣然,位居正妃。”
李丞相在朝中又門客眾多,自北境大捷、舒家捐軀之後,更是幾乎到了丞相一手遮天的地步。盛王此前便頗具名望,如今與李嫣然聯姻,毋庸置疑是添了極強大的助力。
朝臣們都紛紛揣測:陛下這莫不是終於要選定儲君人選,所以特地為盛王鋪路?
也不怪他們如此作想,誰讓陛下僅有四子,二皇子不知所蹤,三皇子資質平平,脾氣又直來直往,常惹得陛下生氣,四皇子又素來荒誕,整日裡流連秦樓楚館,難當大任,更是氣得皇帝只想眼不見為淨,乾脆早早就封了個逍遙王給打發到封地去了。
這樣一比,可不就只有盛王最為合適,沒見陛下都將賢妃從冷宮撈出來還封了貴妃嗎?如今中宮無後,貴妃代掌鳳印,說是貴妃,其實已經位同副後了。這接二連三的舉動,還不是為了給盛王提升身份?
雖同樣是王,但寧朝的規矩,一字親王,二字郡王,這逍遙王的分量在盛王面前實在是不夠看,而且陛下既已為盛王裁定封號和封地,又為何讓他留在京都?說是為了盡孝,誰又不明白呢?
有為逍遙王感到可惜的,自然也有那等謔笑的,畢竟以他這些年的表現,能有個郡王的名號已是很不錯了,沒見三皇子至今連個封號都沒有嗎?整日裡被人三皇子三皇子地叫著,別人都替他覺得尷尬。
逍遙王也不介意什麼親王郡王的,反而覺得這逍遙二字最妙。
所以封王聖旨剛下沒多久,他就樂呵地打點行裝,也不管旁人形形色色的眼神,帶著一行華麗的車隊浩浩蕩蕩、慢慢悠悠地出發了,比外出參加遊園會還要悠然自得。
眾人都能想通的,舒墨然與陸淵自然也不會想不到,只是這對於舒墨然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如今盛王越是春風得意,她的行動就越是困難。
當初因為路上耽擱了,她在前往冀州的途中就無意中聽到雙親和兄長一同逝世的噩耗。
等她到達冀州大營的時候,舒柏與其夫人早已封棺下葬,留給她的只有一個嶄新的墳塋,上面覆了一層薄薄的雪花,看起來那麼祥和安寧,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