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墨然靜默地站在街上,正考慮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這時候,同樣許久未見的輕煙端著一碗藥湯從後堂轉出來,見著門外的兩人,那名男子雖然陌生,但女子還是認識的,於是衝著她喊了聲:“少夫人。”
聽到聲音的林晴轉向身後,這才看見來人,忙不迭起身走到門口:“表嫂怎麼來了,裡面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就不請你們進去了。”
舒墨然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她也看到了入目滿是病歪歪的患者,眼下自然是安置病人要緊。問林晴這段時間過得如何,她也沒有細說,倒是對沈熙遙表示好奇,於是舒墨然便把她離家之後發生的各種事挑一些講了講。
得知這人就是讓舒墨然牽腸掛肚念念不忘的那個,看到他們當下的相處,林晴替她感到欣喜。而對於她和沈熙遙之間的愛恨糾葛,還沒來得及唏噓一番,林晴就聽到裡間病人發出疼痛的哀嚎,一聽就露出擔憂的神情,熱不住想進去一探究竟又覺得冷落了舒墨然不太好。
舒墨然雖然想知道她跟陸瀟發展得怎樣了,但也深知這現在不是問這個的好時間,就叮囑了一句:“接下來這段時間我都住在周知府家,你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時可以來找我,若我恰巧外出,找周夫人也是一樣的,你千萬別自己一個人硬撐。”然後便打算去向洛楓了解即墨現如今的疫情。
而榮安堂後院,方才那位痛苦不堪的病人已經永遠地合上了雙眼,嘴角一抹鮮紅的熱血——他,是咬舌自盡的。誰能想到,當初那個笑著說“怕啥”的漢子竟然選擇了他原本最看不起的方式離去,只為了擺脫病痛的折磨。
曾經一個高大的壯漢,此刻已經被病情折磨得骨瘦如柴,穿在身上的衣衫因為掙扎早已凌亂,長長的頭髮也因為汗水而打了綹,乍然看上去,竟同一個常年飢餓的乞丐也沒什麼差別。
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別人在她面前離世,可她還是忍不住落淚。從他進來的第一天到現在,她親眼看著這人是怎麼從力能扛鼎變成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身上的傲氣也被一點一點消磨掉,如今,他僅存的一點力氣卻用在了結束自己的生命上,就像她父親當年一樣,無情、怯懦又該死的孤傲。
塵封多年的久遠的記憶隨著放肆的淚水一起開了閘,林晴愈發哭得難以自已,最後竟然眼前一黑,身體微微踉蹌。
輕煙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擔憂地問:“姑娘,你沒事兒吧。”
林晴皺著眉頭,擺了擺手:“沒事 ,估計是昨晚沒休息好,剛才又哭得狠了所以才一時沒緩過來。”
“您豈止是昨晚沒休息好,這段時間都沒好好休息,整日裡搗鼓那幾本破醫書,知道你心急,可這哪是一朝一夕就能鑽研得透的呢?再這樣,我可就要告訴二公子了。”輕煙數落了一句,才想起來,“算了,告訴他也沒用,還是找君公子來比較能製得住你。”
說曹操曹操到:“找我什麼事?”
林晴先告狀:“看來真是平日裡對人太寬仁,現在她居然連我都敢數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