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怎麼跟過來了?
——不,應該說,為何守在路口的侍衛竟未通報!
這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聯繫在了一起。
為何宋端在今日突然得知了真相,為何他能暢通無阻地到自己面前——
甚至是,為何藩王進京,提前到了中秋。
在他恍然不覺間,在他還在為太子已歿的事情暢快淋漓時,這張東宮編織的,密密麻麻的蛛網,便已朝他兜頭灑下。
可恨他竟一無所覺!
楚王抬步疾走,就要讓宋端趕緊離開。
可已來不及了。
宋端下午被帶到席氏處,受了母妃的刺激。
待晚間,他正勉力鎮定,與父皇說笑時,有人打翻了東西——好像是何婕妤打翻了個果盤,他一側首,就看到萱草鬼祟離去的身影。
席氏說,萱草是楚王的人。
思及萱草一直沉凝的臉色,和找不到身影的楚王,那個所謂的他的親生父親,他鬼使神差地跟上來,得以在寂靜的夜裡,聽聞楚王與萱草的對話。
少年心性本就不穩,更遑論被捧在手心裡、從未吃過苦頭的驕縱少年。
「你要殺本宮母妃?就因為她告訴本宮真相?」
宋端不在乎賢妃生命,但他在乎的是,他如此見不得光嗎?
或許宋端理智下來,會頭一個想賢妃去死,好讓他繼續做尊貴無匹的三皇子。
但在此刻,楚王急於抹去污點般的動作,刺痛了他的自尊。
他狠狠踹向一旁的石塊: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做本宮的父親。」
「真不知母妃如何做想,好好的嬪妃不當,竟委身於你這狼心狗肺、目無尊卑的東西。」
宋端嘴皮紛飛,罵的酣暢淋漓,肆意發泄心中的怒火,或者說,掩蓋他心中的不安。
楚王又急又怒:「你閉嘴!」
宋端哪理會他,聽見黑夜中楚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高聲道:
「不,席氏已經瘋了,本宮不能聽信與她——」
「她說本宮是你兒子便是了?說不準這是你和萱草這狗奴才做下的局!」
楚王三步並作兩步,伸手制住宋端,他捂住宋端那張嘴,再用胳膊肘勒住他喉嗓。
楚王到底是個成年男子,全力之下,宋端再無說話的機會,甚至喘氣都困難,只有四肢在瘋狂掙扎。
世界安靜了。
安全了。
楚王鬆了口氣。
下一瞬。
不遠處,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
「皇上!皇上您怎麼了?」
楚王面容凝固,如一灘凍硬的石灰,泛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