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這不踢還好,一踢,那高大人竟是嚶嚀了一聲。
雖然這一聲很輕,甚至於這聲音在喧囂的大雨中甚至於可以忽略不計,但是那阿福卻因為這一聲,全身汗毛重新又豎了起來。
“見鬼!”他道,而後掩著心口松出一口氣來,又由衷道:“命可真硬!”
命很硬的高大人沒有意識到他剛從危險之中醒來,便又要墜入下一個危險之中。待到他睜開眼睛看清他此刻正身處何地時,那此刻正插入他腹中的長劍,倏地又被拔了出來。而後,利刃插入腹中的“噗嗤”聲再一次響在耳畔。而這“再一次”,似乎是最後一次了。
阿福面目猙獰地舉起長劍狠狠地朝著高道悅刺下,慘白的閃電光倏地盈了滿室,又倏地回歸於黑暗。夜色茫茫間,由遠及近地開始傳來鼎沸的人聲,伴著有些雜亂的雨聲,一起沉在了濃稠的黑暗。
夜很長,又似乎,才剛開始。
大殿的門外,一道天青色的身影透過指縫寬的窗欞看向殿內,而後緊緊地握起了雙手。
身後,瓢潑的大雨打在過道之上的廊柱與圍欄之上,濺起的水珠濕乎乎地落在那人的烏髮與肩頭,留下斑駁的水漬,但他好似恍若未覺似的,直到一聲大喝打破了這久遠的寧靜。
“在下金墉城領軍元儼,閣下是……”
“元大人,高大人遇害已過半個時辰,您怎麼才來……”那人扭過頭來,一張年輕的臉上儘是老成。
他說出的話冷冰冰且不留餘地,那帶兵的元儼一滯,而後便道:“太子與左右侍從密謀,徵調了牧馬輕騎,我們立馬派兵去追,又連夜上報皇上,沒承想卻耽誤了……”元儼下意識解釋,等那話脫口了,卻發現自己本沒有向他說明的必要,便突兀地住了口,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駙馬爺,您這大晚上不睡覺的,可是床榻睡得不習慣嗎?”
“習慣。無非是金墉城向來寓意不好,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在太子殿下身上罷了。”曹居衡說罷,又深深地朝著面前的元儼望了過去。
那元儼打了個哈哈,朝前走了兩步,離得曹居衡稍稍近了些:“那不是正好?皇上派您來規勸太子,這下太子跑了,你也不用白費這個氣力了!”
又道:“要我說也真是的,您現在都是駙馬爺了,又不是從前的太子伴讀,皇上可真是能夠大材小用的啊!”
“元大人,聖上可是你我能夠非議的嗎?”那曹居衡冷冷地眯了眯眼。元儼似乎也覺察自己說得有些過了,趕忙連連稱了“是”。
“不過駙馬爺,你且讓讓,我們還要趕著為高大人收屍呢!”他這般說話,卻是往前又行了幾步。待到行至曹居衡身旁時,他突然拔了腰間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