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正走著的蕭子杞聽到江騁說話,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去,在江騁以為他要說什麼嚴肅的話時,他突然斂了眼皮,嘆出長長的一口氣來。
“江騁,我走不動了。”他的聲音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甚至於整個人都淡淡的。
江騁像從前許多次一樣,將他背了起來。
繚繞著花香的春日中,蕭子杞安靜地趴在江騁的背後,乖乖巧巧地被江騁背著。他蜷縮著的手和腳微微顫抖著,似乎是因為方才站得時間長了,就連那本就白的臉色也更蒼白了幾分。
他實在是太輕了,作為一個半大的孩子,江騁甚至覺得他還沒有一個同齡的女孩子重。雖然他並未背過任何女孩子,唯一背過一個長得像女孩子一樣的男孩,還將他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
想到這裡,江騁的眉頭又跳了跳。
而就在這時,蕭子杞清淺的聲音又附在他的耳畔傳了過來。
“江騁,我想去看看那個鮮卑人。”
……
第100章 (一百)憑欄處
蕭子杞並沒有見過別的鮮卑人。在他度過的十二年光陰中,她的母親便是他對所有鮮卑以及北魏的認知。
在他被叫做“蠻夷”和“魏狗”的這些年裡,雖然人人都在強調著他的與眾不同,但是他卻是迷惘的,因為他到底也沒能看出他和其他人的區別在哪裡。
是眼睛比旁人大些?還是五官的輪廓比旁人深些?亦或是,他那蒼白到近乎沒有人氣的皮膚?
他對著鏡子苦笑一下,淺色的嘴唇微微勾起,卻是一個溫和有如陽春水的弧度。
他的面相偏柔和,這鐵定是隨了他的母親。但他和他的母親又是不全然相似的,他曾經以為這樣的不相似定是來源於他的“父親”大齊皇帝,但現在看來……
他斂下眼皮,一雙漆黑的眸子瞬間失卻了光彩,惟剩下那一雙綿長的眼睫落下來,如同兩隻惴惴不安的蝶。
然後他站起身來,迎著那外間的光線走出去。金色的陽光瞬間將他包圍起來,他在這樣明亮細碎的光線中,堅定而執著的走出去,即使南山可移,即使萬海桑田。
少年的元恪由大齊的侍者引著,漫無目的的在宮中閒逛。方才與他同席的二皇子蕭子良與五皇子蕭子敬都臨時有事不能作陪,四皇子蕭子響一隻鷹鉤鼻,一雙吊睛眼看起人來總覺得不懷好意,元恪不喜他陪同,便找了個藉口,讓侍者引著他在這偌大的宮殿之中閒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