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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鈺藉故去了趟秦仲的書房。
因天色還早,除了院裡睡眼惺松倒夜壺的幾個丫頭,並無他人走動。
推門而入,再闔緊,放眼四處打量,此間很是熟悉。
秦仲任太醫院院使之職,書房擺設倒似間藥堂般,榆木紅漆大櫃占了半面牆,數十個四方小抽屜,上刻描金藥材名目,分門別類很是齊全。
書案上擺滿戥子、鐵藥碾、銅杵臼,還有些叫不上名的製藥器具。
她繞過,立大櫃前。
“人參、黃芪、虎骨、百里霜……!”舜鈺一目十行,在名為花溪草的一匣處頓住,踮起腳尖迅速拉開,里果有一堆碧色粉末,從袖籠里取出玉扳指,用備好的銀針,尋著曾磕壞又被修補處,沿縫隙輕撬開來,用藥勺挖半粒米大小藥末,灌入扳指缺處,再按原樣嵌合。
那藥末被秦仲碾磨若粉塵,玉扳指稍有動盪,那嵌合罅隙處,終是有點滴自溢,這就足夠。
忽聽窗外有丫頭掃院子的響動,忙闔上抽屜,轉身朝外快步走,才拉開門,卻有個姑娘揩著帕子欲進來,猝不及防低低“呀”一聲,直往她懷裡跌來。
舜鈺用力攥住她的的手腕,細看,卻是翦雲,鬆開手,皺眉問:“你來此處作甚?”嗓音猶帶一份嚴厲。
“方在園子裡瞧表哥進了書房,卻遲遲不出,所以過來看看。”翦雲一口氣說完,不知怎的,她想接近這個人,卻又有些惶怕。
“手傷癢痛,想尋些藥搽塗,無旁的事告辭。”舜鈺作個揖,擦身要走。
翦雲急了,顧不得羞,拽住他的衣袖,鼓足勇氣道:“表哥送的薔薇銅墨盒,我很歡喜,前些日聽聞被先生責罰傷了手,一直不曾探望去,表哥莫怪翦雲無禮,實是很想去,可……!”她捏著帕子,自覺說的大膽了,忙止住言,抿緊了唇。
薔薇銅墨盒,不是吩咐肖嬤嬤莫提是她的麼?舜鈺低頭看她,哪想翦雲也抬眼瞅他,四目相對,翦雲臉紅了紅,眼裡有秋水微瀾。
舜鈺忽然明白過來,不由啼笑皆非,情竇初開,這算什麼事。
少頃,她冷冷道:“六妹妹多心了!薔薇銅墨盒子,原是我買來入塾用的,肖嬤嬤說是女子用的玩意兒,我便讓她替我扔掉,誰知入了你手,若引你起多意,倒是個不祥之物,還是丟棄掉最好。”
翦雲臉色發白,本就不是個口舌伶俐的,此時更是說不出話來。
“念書考功名,被先生責罰乃家常便飯,如若為這個,都來我處噓寒問暖,旁人瞧去倒是笑話一樁。”舜鈺話里話外皆是嘲弄:“我同你講過,在肅州訂過親……!”
“表哥毋庸誆我,翦雲只是來道個謝,無旁的意思……!”女孩兒臊悔的說不下去,噙淚掩面,轉身匆匆去了,等在廊前的巧杏低喚著小姐,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