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頤收回視線,淡道:“她是高麗國惠文王長女,原是欲入宮為皇上嬪妃,只因前朝有高麗女為皇后卻禍國之鑑,才由皇太后作主賜與本王為妃。”
沈澤棠見他三言兩語,似不願多談,逐也知趣,岔開話題說起旁的來。
半晌,朱頤才低低問:“昨覲見皇上,察覺其身體大不如從前,聞說還有咳血之症,且如今太子開始隨朝聽政,可是真的?”
見沈二點頭,他又繼續問:“太子朱煜幼時本王已至北疆駐藩,並不知其秉性,若是個賢良能治世的,倒也樂觀其成。”
沈澤棠知他心思,默了默沉聲道:“曾奉皇上旨意,與太子有過講學論義往來,且詹士府詹士賀雲章大人,與我還算有些交情,綜觀下來,太子博學知理,謙遜勤奮謂為可取,但性多疑而任察,雖才入政,已擅帝王馭下之術,卻有悖天子以徳治天下之道。”
“聽聞朱煜屢屢向皇上提及撤藩之事,你可有聞風聲?”
朱頤皺起眉宇,那妓娘竟昂頭望他一眼,才放下帘子,一乘小轎晃晃悠悠的,拐了個角再也不見。
“皇上深明大義,最忌兄弟鬩牆,藩王雖各擁眾兵,卻為抗擊外族蠻夷而設,駐守邊關多年未曾失守,眼下倒無需過多憂慮,但若太子繼位……”
沈澤棠也在看那個妓娘,看那頂紅轎,斂起了笑容,說的極慢:“前路未卜。”
朱頤的心如墜谷底,攥碗盞的大手鬆了又緊。
一會兒神情嚴肅,將碗中酒飲盡,才開口道:“不論如何,你身邊必得有可用之人才是。下月翰林院大考,本王此次入京隨帶兩人,鄉試已中,其中一人馮雙林,是你八年前入雲南平亂時擒得,後養於本王府邸中。另一人是高麗妃之弟,名喚崔忠獻,皆是二十年紀,聰穎敏俐,身負大才,入仕為官定前途無量。”
第貳肆章 暗周全
沈澤棠頜首聽著,二人朝堂政事議完,又雜聊起京城奇聞,朱頤聽得意猶未盡,直至殘陽夕落,再吃了一席方散。
出了鶴鳴樓,沈澤棠入轎,擇了條僻淨的青石街回府,行走間,將方才於昊王所談簡而告之徐涇,問他做何所想。
徐涇沉吟道:“太子忌藩王尤以昊王更甚,他文韜武略,兵力強盛,且富可敵國,雖無反心,日後對新皇也未必有多忠良。如今太子屢次諫言皇上,請求撤藩,若皇上允諾,他繼位後不必充惡人,若不允,以他此時胸臆,撤藩削王勢在必行。”
“皇上會允麼?”沈澤棠看他一眼。
“自然是不允。”徐涇搖頭:“太子此棋著實走錯,急功近利反太過昭顯野心,倒給昊王以備之機,那是個頗能隱忍,並有十足耐心的秉性,而二爺您,只怕想置身事外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