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去笑容那一轉,皆落入錦屏後立的二人眼裡。
……
待房中復又寂靜下來,那二人方才走出。
沈澤棠身邊所立男子,戴翼善冠,穿玄色倒海四爪繞盤蟒袍,值弱冠之年,五官精緻如雕琢,濃眉黑眸,若星辰深邃。
除去容貌,說起來他倒同沈澤棠有些相像,一樣的謙恭爾雅,一樣的含蓄內斂,只是他更年輕些,如腰中佩戴的那塊幽幽青玉,還缺政謀權術的歷練。
亦欠深不可測的城府。
宋沐上前來參見,被免了禮,見他似笑非笑的,不免有些窘色。
沈澤棠語氣溫和道:“你此事處理的很妥當。”
宋沐忙回說皆是大人提點,卻見沈澤棠頗有意味的看他,眼眸忽而閃爍,嘴角噙著朝書案微彎,他怔怔順隨望去,那討債少年的考卷還大攤著,瞬間領悟過來,忙顛顛過去欲收起。
“宋大人急甚!此監生膽子頗大,你把他卷子拿來與本王。”那男子突然道:“本王倒要看看他哪來的底氣。”
沈澤棠觸到宋沐投來的探詢目光,暗嘆息一聲,頜首讓他照辦,轉而朝那男子淡笑了:“太子已來半日之久,也不說所為何事,想必也未有事,在下政務纏身,需回府衙定奪,就此先行告退。”
語畢,叮囑宋沐好生應付,作禮即欲離去。
太子朱煜才接過舜鈺的考卷,聽沈澤棠說要走,頓心一沉,終急聲阻道:“沈大人留步,本王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話說一半兒又含一半,帝王皇族尊貴矜持的顏面,沈澤棠捉摸不定的心思,皆讓特來討教四字難以啟齒。
沈澤棠並不是真要走,朝窗外昏黃的日色看了看,輒身隨意而坐,監吏奉上茶來,他便靜靜吃茶,依舊無主動問的意思。
經這番去留計較,朱煜對考卷的興趣已蕩然無存,只隨便翻折幾下,就遞還至宋沐手裡。
宋沐知他二人有緊要的話欲說,遂隨意指一事迴避退去。
一時四下無人,朱煜方正色道:“如今父皇見我年長,令我日臨群臣,聽斷諸司啟事,以悉國政治策,只是前遇一樁事兒,實對父皇所為百思不得其解,特來請沈大人答疑解惑。”
沈澤棠笑了笑:“太子謬讚!若令臣誥敕起草、經筵侍講,斷案判懲皆可,唯有猜測人心,揣度聖意,實在不敢妄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