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此時心情大好,背著手走,步履輕盈。
午後傍晚將至未至,溫陽半落,那道餘暉還猶帶六分濃烈,把院堂映照的一片金黃。
一路打聽,才尋到退省門,門前正有一監生躊躇四望,二十年紀,高她兩頭,濃眉大眼,闊口方唇,看去雖不清秀,卻也不顯粗糙,反覺很是面善。
舜鈺偷眼溜他,他亦把眼瞧她,上下打量些許,竟大步過來笑著作揖問:“這位同窗可是今兒個新入學的,名喚馮舜鈺,字鳳九,分得齋舍丁字十六號?”
舜鈺暗吃驚,不露聲色還禮答是。
那人忙又道:“我名喚傅衡,字陽明,同你一處齋舍,你那書童秦興現仍在舍中打理,因久候不見你來忒焦急,嚷嚷要四處去找,想他哪有我對此間熟悉,遂問了你大致相貌,替他出來尋,可巧就在此把你遇上。”
這個人名字好生熟悉……!
“你可是住在保大坊眉掠胡同的傅衡?”舜鈺有些驚訝的追問。
傅衡愣了愣,神情帶著詫異:“你說的沒錯,不知鳳九何時在何地與我結識?”
語畢又有些歉意:“實怪我不好,卻把你忘了。”
“我同你並未見過。只因我姨父為太醫院院使,同你父親有些交情,知你是舉子,為訓誡我讀書,將你提起過。”
舜鈺彎唇胡謅,感嘆今是什麼好日子,原還為劉氏的囑託,煩惱該如何在上千監生中尋他,竟得來全不費功夫。
傅衡見舜鈺白面水眼朱唇,單單薄薄的,笑起來卻似百花綻開,莫名這心就軟烘烘的,遂也笑了:“怪不得!我父親在吏部清吏司任員外郎一職,自與你姨父有同僚之誼。”
說著生出些羞慚來,撓撓額頭:“可毋庸拿我做表率,雖得舉人功名,卻會試落第,實指望勤學苦讀,明年春闈能堪堪上榜。”
第肆肆章 察陽明
舜鈺有些自責戳其痛處,遂溫言安勉他幾句。
這其間,陸續有監生從二人身側往來路過,皆同傅衡友善的作揖招呼,顯見其人緣頗好。
“我領你去齋舍!這裡占地兩萬平,新入學的監生最易尋不著方向,莫怕,我一一指認給你。”
傅衡很是熱情,讓舜鈺隨自個所指方向看,邊說:“朝西走百餘步就是持敬門,穿過那門即是孔廟,每年會在裡面舉辦祭祀大典,皇帝太子皆至,場面格外熱鬧,鏗九韶,撞六器;歌千人,舞八佾,籩豆禮器盛數千祭食,你日後定能經歷,我所說不及實看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