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頓板子是再所難逃了。
第肆捌章 少年講
從廣業堂一扇紅漆門進去,入目是挨牆擺的紫檀邊座四友圖屏風。銅黃底面,松竹梅蘭以鏨胎點藍法嵌飾,一股子古樸端雅之蘊撲面而來。
屏風前擱太師椅及一張黃花梨鑲雲紋卷書案,案上有筆墨紙硯、書籍卷冊等,一應俱全,此位是博士與助教講學專用,其東西兩側又各擺一套桌椅,供學正、學錄落座。
廣業堂屬初級班,博士及助教鮮少而來,主由學正學錄講學授課。
舜鈺瞧著東側桌案肅顏端坐一先生,鬚髮已花白,瘦長身型,顴骨深陷,眼神分外犀利。
她不敢大意,與王桂等幾個至他跟前,畢恭畢敬行禮。那先生不多話,只拈髥頜首算作回禮。
這樣即算禮畢,可朝堂內去,裡頭縱深開闊,豎十排,橫三列舊漆大長書桌,排列整齊,一桌可容三人並肩。
舜鈺擇了五排靠窗的位子,王桂也跟過來,坐她身側,急急取出文物及所用書冊,便翻開《大誥》嘀嘀咕咕小聲背著。
一刻時辰左右,桌椅已坐得滿滿當當,堂長開始來回走動點卯,最後點馮舜鈺之名,見眼生,特走至跟前囑咐,先前給拜禮的是學正劉海橋、廣業堂主講,在此進學,務必勤學苦讀,尊師重道,若要出入堂外或課間如廁,記得去他那裡領入敬或出恭牌子。舜鈺點頭應承,他便不再多言,把點卯冊交給劉海橋,供他查閱。
舜鈺只覺劉海橋此名很是耳熟,思忖片刻,忽想起來秦硯宏那日請自己吃烤鴨時,秦硯昭提起過一學政,就叫劉海橋,曾參與會試題目編撰,因出試題割裂,為沈澤棠彈劾罷黜,丟了官職。
正欲落魄歸鄉時,卻又被沈澤棠召進國子監任學正一職,倒應了世事無常,悲喜難惻這個理。
不過聽秦硯昭的口氣對劉海橋頗為推崇,原就是淵博的宿儒,有滿腹經綸,且著述甚多,在此教書育人,倒比為官涉政更適合於他。
忽得堂間緘默寂靜,聽得劉海橋聲音宏亮,講著今日課習安排,先教如何八股制藝,再次便是輪流至他處背書,新入學的監生則取顏、柳字帖臨摹六百字。
此話一出,眾生愈發惶恐膽顫,劉先生講學,最喜抽人答疑,對者讚賞,錯者責訓,再錯竹木板子痛打二下。
果沒多久,他便拋出一問,八股制藝要領可有人知?陸續抽中幾個監生,答的有對有錯,錯多對少,實抓不住根本。
這臉色便瞬間嚴板下來,目光炯炯掃個來回,見眾生或低頭躲避,或眼神閃爍,遂起不悅,索性拿起點卯冊細看,沉吟半晌,抬頭尋問:“馮舜鈺何在?”
舜鈺微怔,這先生不按常理出牌,在府學或義塾時,是不點新生問話答疑的,這可是首一次。
想歸想,急忙站起作一揖,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