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頗不耐的一揮手:“為師累了,你退去吧。”
“先生莫惱,是學生錯了,定當遵循先生教誨,每日用心臨摹《沈遠贇碑》,決不敢半分懈怠。”舜鈺一咬牙,磕頭謝過,這才起身告退。
劉海橋從眼皮子底瞧她拎起文物匣子,跨過門檻不見影后,這才長吁口氣。
對著個青澀少年,他一把年紀,以師尊壓欺,還連唬帶嚇的,迫其無奈順從,實毀他劉海橋這淵博宿儒的一世英名啊!
腦里浮起沈澤棠含笑的面龐,溫和同他說話:秉為師之道,請劉大人辦樁小事,與你不過易如反掌,卻能救人浮屠,功德厚矣。
劉海橋把牙咬得咯吱咯吱響,他說的倒雲淡風輕,易如反掌?救人浮屠,他怎不自個來?
這沈二就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
舜鈺出了廣業堂,站在廊上深吸口氣,她不懂沈二爺用意,也沒深想的打算,橫豎已屈服,就沒必要追根溯源!
其實沈二爺的字,她也很喜歡呢,能練一手那樣的台閣體,若有幸入翰林院,無疑會給她博出許多好感來。
抬頭環顧四周,夜色茫茫,天邊,新月如鉤。
彝倫堂前,諾大的靈台寧靜寂寞,只有她形影相弔一人。
忽聽有人喚她的名,順音輒身望去,傅衡正伸長腿,坐在台磯上。
“不是讓你先回去?”舜鈺又驚又喜,邊朝他走近邊問:“還是王桂忘記同你說了?”
傅衡搖頭笑:“是我自個要等你,虧得留下來,否則這般的晚,你迷路了連個想問的人都沒有。”
說不感動那定是假的!舜鈺抿了抿唇,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謝他。
傅衡招手讓她來自個身側坐下。
再從文物匣子裡拿出個牛皮紙包,揭開來,是個熱騰騰的烤紅薯,轉捧給她:“我等你時,過來個拉車的膳夫,聽聞我在等你,遞上兩個紅薯給我飽腹。我忍不住先吃了一個,味道十分香甜,留一個給你,誒,還是熱呼呼的。”
舜鈺微笑著接過,聞著炙烤出的香味兒,忽有種錯覺,始於埋藏心底的記憶。
是個寒冬臘月天,她眼巴巴看著大哥把手裡的烤紅薯翻來掂去,再掰成兩半,一半用帕子包給她,另一半咬一口,燙得噝噝吸氣:“田叔才烤好的一個,被田濂偷來的。”
田濂,她聽得這名字就不想吃了!可大哥眼神多戲謔,若不吃,反顯她心虛呢!賭氣咬一口,大哥低笑,唇角還沾染著紅薯軟糯糯的黃。
“好不好吃?”如大哥醇厚的嗓音,挾一抹魅影來勾她的魂魄,舜鈺恍惚抬頭,眼前煙塵盡散,傅衡嘴唇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