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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頓時安靜下來,除晚風從窗欞嗞嗞吹過,燭火將熄未熄。

舜鈺突然抬頭定定看向秦柱,卻見秦柱不知何時,亦在專注看她。

“你可見過我?或還記得我?”舜鈺似不經意問,拿手揮去一隻從眼前過的蚊子,還未入夏,這房裡已悶熱難當。

“見過……也記得!”秦柱艱難得開口,喝酒把嗓子喝壞了,聲音如砂紙刮磨過人的耳膜。

舜鈺看著他不說話,那年初相遇,她被秦仲抱上馬車,或後來話離別時,車夫秦柱一直坐在車前,緊勒韁繩,黑紅臉膛神采奕奕,是個老實精壯的漢子,怎五年彈指一揮間,他卻溝壑滿面,神色滄桑,竟老得不成態。

“你放心,我對二老爺發過誓,絕計不會吐一個字。”秦柱握住酒罐頸,提起倒了半盞,香味愈發濃烈,他卻不喝,只低頭盯看。

舜鈺嘆了口氣:“當初我讓你出京城去,走的愈遠愈好,若聽一句,何以至現在這副模樣。”

“我沒手藝,只會趕車,我受得背井離鄉的罪,可娃不行。”他說的極慢:“興兒那時還是個七八歲的娃娃,娘過世的早,整日裡大小病不斷,若不是待在秦府里,若沒有二老爺相助,這娃只怕活不到今日,他是我的命根子……!”竟是說不下去,全是不得已的苦衷。

“李嬤嬤回來了!此次比不得往年,她是見過我的,若得大夫人相助……!”舜鈺蹙眉,平靜問他:“以秦興的命相脅,探你當年真相,你打算如何?”

等了半晌,秦柱把酒一飲而盡,又倒一盞,舌頭沾了酒氣,講話似乎更艱難:“我聽你的。”

“聽我的?””舜鈺五味雜陣的彎了唇,她戾氣潮生,滿心紛亂,臉龐平靜無以維持,可又哭不出來,只得笑了。

“五年前我給你條生路,你不走,今我只能命你死了!”她笑的薄涼如水,眼裡沉沉隱痛:“沒法子的事,大夫人手段狠毒,對秦興怎會手軟,你不得不從,那時不止我、二老爺、二夫人、三爺、翦雲都不得好活。你為個啞仆都頹唐如此,到時你又何以自處?秦興又會怎麼看你?”

秦柱沉默,顫抖的手又端起酒盞,吃了,再斟上,忽兒醉意薰染的問:“你能幫我照顧好興兒麼?直到他娶妻生子。”

舜鈺攥緊拳頭,頜首諾道:“自入秦府後,我一直把秦興帶至身邊,寬容相待。他日我若榮華,定不缺他富貴,我若敗走麥城,必保他平安避禍。天地為證,性命為誓,你毋庸擔心。”

恰此時聽得門外,秦興與梅遜你追我趕的鬥嘴漸近,門噶吱一聲用力打開,兩人額頰汗涔涔的,卻擋不住快樂歡顏,少年不知愁滋味,甚好。

秦柱昏濁老眼隨著秦興走動而動,咧著嘴澀澀地,也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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