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該想那靡靡恍亂的畫面,舜鈺只覺身子裡,原是四散將熄未熄的火苗,又蹭的轟燃起,愈燒愈旺的勁兒,終會連成漫天大火,把她的三魂六魄全部焚燼。
她怎麼荼糜癲狂都無謂,卻萬不能展露此人眼底。
心裡終是害怕起來,舜鈺朝窗處惶惶望去,不知什麼時候,一輪圓月光影已冷冷灑在欞格上,抖落皎潔清輝一片。
聽得沈澤棠帶笑在說:“你字寫得不錯,只是選用羊毫不對,應擇兼毫。”他說著拈起一支遞給舜鈺:“這種筆軟毫為芯,硬毫長而覆在其上,寫出的字柔中微剛,剛柔並濟,運筆會自如許多。”
又讓她再把”醉“字重寫一遍。
舜鈺只覺自己是搬起石頭砸自個的腳,什麼不好挑,非挑個筆劃忒多的”醉“字來寫呢!
她把微顫的手藏至身後,並退數步,勉力鎮定道:“天色已晚,宋大人還在外頭等候,有事與大人相商,且容學生先行告退。”
語畢匆作一揖,拔腿便朝門處欲走。
“慢著!”沈澤棠蹙眉,開口阻她:“做事豈能半途而廢,我都不急,你急什麼?來再寫一遍,我稍加指點,日後你練字方可容易許多。”
舜鈺再也無法,只得怏怏輒身重回桌案前。
抹去額前履的薄汗,晃晃頭讓自己清醒些,再深吸氣,緊握洇飽墨汁的兼毫,提起下筆,一橫一豎……
“你這撇轉飄浮,應該稍使些力道。”沈澤棠走到她身後說,未見起色,索性伸出右手,包裹住她握筆的手:“在豎頓欲彎處走筆要緊,愈出愈松……!”
舜鈺知道自己完了!
再也無法控制不去親近他,柔弱的脊背一點點蹭,直至緊緊黏住沈澤棠溫熱起伏的胸膛,男人威凜陽剛的氣息愈來愈濃烈,竟如陳年的老醋,直把她一身嫩骨給浸泡的,軟懶的沒型,簡直酸死了。
沈澤棠突然不說話了,他不動聲色的放開少年的手,不動聲色的朝後退一步,懷中少年轉身,緊跟一步,再退一步,再跟一步,他的腳觸到官帽椅的邊沿,索性坐了下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少年到底意欲何為!
……
“原來馮舜鈺是個小餘桃。”說話的聲音很溫和,有修長帶著薄繭的手指,從她臉上滑過,指尖上的涼薄,讓舜鈺恍恍惚惚間,尋回一縷神智,她驀然才發覺,眼前的情形有多糟糕。
沈澤棠閒懶的靠椅背而坐,噙著嘴角似笑非笑,深邃的眼眸里倒映著她恬不知廉恥的樣子。